凝出甘甜的味道,一个时辰后才会散去。”
保安堂大夫点起一只松香,江行俭拿起木托盘里的珠钗与绢花,拿到鼻尖轻嗅,果然甘甜清爽。其余大理寺官员都一一闻过,的确如大夫所说。
这两件首饰,确凿无疑是绿芜的,百花楼中人与她丫鬟都可作证。她若是没去过保安堂,贴身的首饰为何会染上别人独门秘制的驱蚊香?
绿芜,在撒谎。
绿芜怔然,笑道:“好,就如你所说,我去了保安堂,那又怎样?你如何能说我就是买了那药,又是我害的王老爷?”
“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王老爷来看秋樱那日,秋樱曾说与王老爷饮酒作乐。等我大理寺差役去百花楼锁楼时,饮酒的杯子与酒壶已不见了。”
绿芜唇角弯起笑弧,神色淡定。
“这酒杯玉器都被你偷偷拿走,洗涤干净了,所以现在你才有恃无恐。”
江行俭顿了一下:“王老爷喜爱西域的葡萄美酒,而百花楼一向是用琉璃瓶、河流玉装此酒待客。此物珍稀,百花楼中也不过三套而已。”
绿芜嘲笑:“这事人人都知晓。”
江行俭瞥了一下房梁上的微云,她听得津津有味。江行俭右手轻握成拳,挺直了背,面无表情:“酒中无毒,有毒的是你送上的冰块。你将保安堂所买的三十粒药尽数化入了水中,放入冰窖中凝冻成冰。待王老爷来保安堂时,你让人送上了冰块。冰入酒中,不正是毒入了酒里么?”
“百花楼冰窖就那么一间,你入内取冰,瞒不过别人。”江行俭道。
绿芜哼了一声:“百花楼中,去冰窖里取冰之人无数,这太过寻常了。”
“凝冰的人却只有你一个,更何况你在那盛冰的木盒子上,做了个记号。看守冰窖的奴仆自然见到了你放置的木盒,待你走后,他心里好奇,便用舌头尝了一口。等他回家以后,发觉自己浑身燥热,一夜不歇,到第二日才罢休。他按捺住此事,直到近几日才觉得不对,说了出来。”江行俭声音冷清。
去那保安堂之事,珠钗绢花证物确在。如今又有人出来证明,绿芜所凝的冰中含那燥热之药。况且那日,绿芜去取冰,让丫鬟送入秋樱房内,此事抵赖不得。
绿芜神色深沉,眉宇间有种恨意:“我为何要杀王老爷?”
“当年王老爷沿着西域去波斯行商,与他同行的商队里有一人,姓杭。只是这位杭姓镖师命薄,遇到流沙,没能回长安。杭镖师死后,他家中妻儿老小家贫无计,故而卖了女儿。不久以后,杭镖师之妻不堪贫苦,偷偷跑了,家中留下了一个小儿子与祖母相依为命。可是第二年天灾来袭,这小儿子与他祖母竟活活饿死了。杭绿芜,你被卖入百花楼后,无意听说了王老爷事迹,心怀怨恨,报复杀人。”
绿芜笑道:“王老爷与那商队之人回长安城后,将我爹骨灰交予我们,却连一两银子也没留下。我娘说,商队之人是想独吞了我爹的那份银子,才害死了他。若不是他们害死了我爹,我娘又怎会跑,我又怎会被卖入这污秽之地,我祖母与弟弟又怎会被饿死?”
“你父亲之死,是否与王老爷等人有关,我并不知道。只是,王老爷带回你爹骨灰时,与他同行之人说,王老爷留下了20贯银钱给你家,此事有商队之人见证。你娘亲偷偷将银钱藏了起来,不让你们知道。”江行俭面色平静。
绿芜脸色黯淡惨白,喃喃:“那为何我娘说,家中连开锅的米也没了,只有卖了我,才能让家里人活下去……”她死死咬住唇,血迹从嘴角渗出来。
无论杭镖师之死是否与王老爷有关,只有一点,秋樱无辜,却被她算计在内。
失魂落魄的绿芜被差役强压着画了押,她眼泪喷涌而出,一颗颗溅落青石板上。
审讯完毕,大理寺丞问:“江大人是怎么怀疑上绿芜的?”
“她收买王管家身边的长随,让长随去怂恿王管家买去那令人腹泻的药丸。而后又用激将法,让王管家将药物交予秋樱,唆使秋樱下药,给王老爷一个教训。这事,虽然隐蔽,仔细寻查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既然秋樱无辜,那么将此案推到秋樱与王管家之人,必然要知晓二人私情。此人必定极为了解秋樱性子,知道秋樱能为王管家替罪,身受大刑,却能闭口不言。”
“去保安堂买药之人,头戴了帷帽,遮掩了模样。她却又故意留出一个破绽,便是那宝蓝色襦裙。虚虚实实,欲盖弥彰,却让人不得不怀疑秋樱。若此疑犯真是秋樱,为何她不做的更利落些,穿一件粗布棉衣也好,而不是曲折一番后,寻到秋樱衣裳。”
“我让人去查了秋樱身边之人的身世,唯有绿芜与那王老爷有血仇。若不是如此,又怎会设计让王老爷死于马/上/风,成为长安笑柄,带上耻辱而亡。一桩桩事,若还说是巧合,就未免太过了?”
大理寺丞拍掌:“江大人高明。”他捻着一把胡须,感叹道:“那保安堂的驱蚊香,我倒是略有所闻。不过绿芜运气太霉,放在窖中的毒du冰,竟然被守窖之人尝过。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人觉察她融药于寒冰里。也亏得守冰窖之人没有将冰水全部喝下,不然就死得难看了。”
江行俭摇头,停住:“守窖之人的确是见过绿芜放置在冰窖内,盛着冰水的盒子。他也的确无意间觉察了绿芜所作的记号,只是他没有尝过此物。”
“怎么会?”
“我是故意诈她呢,喝酒的杯子,盛冰的木盒等物都被她洗的干净,寒冰早就被王老爷喝下肚子,谁也没有证据说那冰中是否含了三十粒强肾的药物。”江行俭回头,冷冷说。
大理寺丞被他甩在身后,跺跺脚,这人太奸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