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上烹着的热水咕噜噜作响,座中二人却相顾无言。半响,侍卫小翟从外面搬了个箱子进来,放在地下,又退了出去。林昭这才想起,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只见他忙起身离座,一面去揭开缚在箱上的绳子,一面向令婉道,“都是些小玩意儿,给你解闷的。”又从箱中取出一个包裹,递到令婉手里,低声道,“这个......花灯,送你的。”
令婉见那包裹一层复又一层,不知是什么上等的花灯,值得这样细细包装,好不容易打开来,却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兔子灯,红眼睛,长耳朵,圆滚滚的身子,憨态可掬。令婉看了,禁不住扑哧一笑道,“怪可爱的。”
林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头一次做,做得不好,你......你别见笑。”
令婉这才知道,这兔子灯原是他亲手所做,没料到他这样一个人,还有耐心去做这等精细活儿,不禁低头微微一笑,口中道,“谢谢你。”
林昭见她展颜一笑,不似先前神色漠然,方才开口道,“这几日因为妹妹的事,我放心不下,所以,数日没来看你。你.....你莫要生我的气。”
令婉听她提到林焕,忙问道,“焕妹妹怎么了?”
林昭便把皇帝封后,林焕如何大醉而归,后来又连接封妃,林焕愈发伤神之事,一一说给令婉听了。
令婉原本满腔怨怼,怪他迟迟不来。此刻听了这话,心下早已释然,又为林焕悬心起来。她知道这个妹妹一腔赤诚,深爱着皇兄,如今眼看着心上人娶妻纳妾,叫她如何不伤情。令婉叹了一口气道,“天家的规矩,原是如此,皇兄他,志在天下,也并不是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子,断不能一心待她的。况且后宫倾轧,我都是亲眼见过的,她往后的路......”
林昭听她这话,默然垂首答道,“我劝过她几回,她不肯。妹妹她虽然年纪小,却是拿定了主意,绝不反悔的性子。我也不能再深劝了。”半响,又道,“我们林家人,自我父亲起,便都是这样的性子。我父亲当日也是不顾众人反对,娶了出身夷族的母亲,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琴瑟和鸣了几年,我母亲又难产去了。而后这十几年里,多少人劝我父亲续弦再娶,可是他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一人将我们兄妹两养大。我也曾问过他为何不再娶,他只是摇头说,佳人难再得,我这一生,能有你母亲相伴数年,便已是万幸了。除却她之外,我谁也不愿娶,将军府的女主人永远只有你母亲一人。”
令婉听了这一段故事,心下感动不已,连连点头道,“你父亲他,很好很好,我......很羡慕你的母亲,她虽然早早地仙逝了,但只要你父亲的心里一直有她,她便一刻也不曾离去。”她看了看窗外的树影,轻叹了一声道,“太极宫中,多的是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故事,像我母妃这样的,早早得便秋扇见捐,只能与我相依为命。便是像张贵妃这样,盛宠一时的,也要心机算尽,唯恐哪一日失了君心。你父母这样的爱情,我竟是从未见过的。”
林昭看着她面上的惘然之色,想要劝慰,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了一想,看着令婉道,“我和妹妹,我们林家的儿女,都是和父亲一样的,认准了那个人,便是一生一世。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这中间有多少阻拦,我们也绝不会退缩。令婉,只要你......只要你的心意同我一般,我......我便是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说这话时,他声音虽小,但一字一句,都斩钉截铁,绝无虚言。令婉听了,心下震动,不禁连眼眶都红了。她贵为公主,生于绮罗从中,长于富贵天家,可宫中人情淡漠,除了母妃,还有谁对她说过这般掏心掏肺的话。她对林昭的情意,是何时而起,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等她察觉了,才发现这份感情早蔓延于她的四肢百骸,无处不在了。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只有自己。
令婉用力仰了仰头,将眼泪逼回,对林昭嫣然一笑道,“阿昭,你真是个傻子。”
林昭心中微微一荡,拉住将令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口中轻声道,“令婉,婉儿,我......"
令婉双颊晕红,却没有推开林昭拉着她的手,只含羞低头不语。二人正在脉脉无言之际,忽听得门帘响动,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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