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官确不得知啊!”席尔达搁下毛笔,从高堂上走了下来,叹了口气,对陈廷敬说道:“陈大人,实不相瞒!那折子中,下官确有故意夸大言辞,那陕南的确是遭了旱灾不假,可是下官此举不止是为了要赈灾钱银,而是想求皇上派人来彻查那陕南巡抚布泰啊!”
席尔达一甩袖袍走到了门前,对着那圆月一拜,又作揖道:“皇上当知,前年川陕连连大旱,亏得朝廷救济,才缓过劲来,可是这几年赋税加重,百姓民不聊生也是真,更可恨!那布泰任了陕南巡抚以来,陕南一带,民不聊生之状,更是与日俱增。”
胤禟琢出了些道道儿,捻了捻指尖,又瞥了眼寡淡的茶汤,笑道:“席大人这茶叶,可有些不同寻常。”
突然被打断话的席尔达有些尴尬,仍是好言好语解释道:“九公子见笑了,我这府邸茶叶都是如此,冲了一泡便丢弃有些可惜,便着人篓出茶叶,晒干后再冲泡。你们今日喝的茶与本官自己喝的都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
周澜泱摸着粗制茶杯摩挲着手心,心头叹服一句:是个好官!
“席大人,本官问你。”陈廷敬突然正了声色,言语严厉。
席尔达一愣,忙道:“陈大人请问。”
“若是陕南巡抚当真有不轨之为,加之那高陵县令任由所辖管区毒物流蹿,祸害民生,你管是不管?”
“下官官至川陕巡抚,川陕子民皆我衣食父母,父母为所害,为人子岂有不顾之理!”席尔达一脸正气,对于陈廷敬类似质疑的问法,似乎还有些生气了。
不想,陈廷敬却笑了,撵着胡须又问,“你可知那布泰上头是哪一位?虽人家官职比你小,可后台却比你硬朗不少啊。”
陈廷敬再探。
席尔达哼了一声,满脸硬气,朗声道:“下官以为,当朝官员,不论京官或是地方官,后台只有皇上一位!”他拱手作揖,朝半空举了举,言语凿凿,道:“陕南巡抚布泰、陕西巡抚哈日根、平复知府刘石九等蛇鼠一窝,下官有心为名!却次次苦于握不得证据,拿他们无法啊!”
他大叹一声,竟哭出声儿来,“无法啊!可叹下官自诩为官清廉刻苦,却斗不动他们沆瀣一气!眼看那布泰克扣官银,任由府人抬高米粮价、哄抬物价导致民不聊生、灾情大起,百姓却只能领到一碗白水做粥!可恼可恨啊!”
周澜泱见胤禟喝着那被别人喝过的茶叶水,却面不改色,不禁挑眉一笑,心道这才有点皇阿哥的样子嘛。
我这便宜老公,也并不是个只美色看的过去的无用男人。
她心里美滋滋的欣赏着胤禟的侧颜。
胤禟放下茶碗,插了句嘴,问:“所以,席大人才上折请罪,唯想皇上派人赈灾,彻查川陕官场贪觅民脂?”
“正是!”席尔达点头道,“只要能将那些小人屠尽,还川陕百姓清净,我席尔达认罚!哎,我作为总督,却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本就有罪。”
“走路的敌不过驾马的,席大人不必自罪。”胤禟又喝口茶,慢悠悠的说了句。
意思劝他,人家团队作战,后头有人撑腰,自然不将你放眼里了。
席尔达这才觉出味儿来,觉得这做商人的九公子,未免有些自大了,陈大人还未说话呢,他就先开口问这问那了。
顿时,席尔达心里有些生疑了。再看胤禟一声英气,面相俊朗,周身一股非富即贵的气质,又哪里是普通商贾人家身上能比拟的。
陈廷敬看他在悄悄打量胤禟,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黄稠来,站起身,一字一顿道:“川陕总督席尔达接旨!”
席尔达愕然之后立即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下道;“臣席尔达接旨!”
“朕闻爱卿上奏所言,心中焦急万分,特派户部尚书陈廷敬携十万白银与尔赈灾,望爱卿兢业,朕心可安。钦此。”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席尔达接过圣旨,激动的两眼纵泪,连连道谢。
“不急。席大人。”陈廷敬却不急着叫他起,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十万白银可供陕南受灾百姓度过饥荒,可若蛀虫不除,粮仓终不得稳!”
席尔达心中大震,就连周澜泱也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觉热血沸腾!
“皇上口谕。”
陈廷敬端端正正负手而战,其余人等全数下跪听旨。
“即刻起,令川陕总督席尔达兼任按察使,隶刑部听宣,朕让九阿哥来与你一道查害,若官场有人为非作歹,按察使秉公办理,若有违命不遵者,斩!”
席尔达直起身来,又是激动又是感动的。三叩首大呼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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