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灯光前,与婆婆对面而坐。
“既然已经放飞,你又何必重新找它回来。”婆婆抬起浑浊的目光,凝视着张三,眼神深处透着一丝情意。
张三僵硬的面部抽搐一下,没有吱声。
“好事成双,你走之后,我又制作了一支灯笼。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色泽光晕都较第一个进步了很多。
来,你摸一下,是否还能勾起你的一些记忆。”婆婆伸出干枯的手,捧起了手中洁白晶莹的皮囊,轻轻地递了过来。
张三犹豫一下,缓缓伸出了手,朝着她手中的皮囊缓缓凑近。
就在他伸手一刻,心口一阵剧痛,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结实的背变得佝偻,额头已是汗水涔涔。
硬顶着割心剧痛,他颤抖着那只伸出的手,轻轻的触摸到了温润洁白的皮囊,一丝温柔入体,热血翻涌,心中一阵荡漾。
噗——
一口鲜红的血喷涌出口,他被迫缩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双手捂住胸口,痛苦的扭曲着。
接连又吐了两口血,剧烈的心痛方才略微缓解,他缓缓挺直身体,脸色已一片惨白,额头汗水涔涔,目光泛起一层血红。
“你的心很痛,对吧?”婆婆目光泛起一层幽幽的哀怨。
张三默然不语,目光茫然而空洞。
“有一种痛,你根本不懂。”婆婆幽幽说着,一双干枯的手缓缓一扯,竟然扯开了黑袍包裹的前胸。
一具干枯的躯体,肋骨根根暴出,左右两侧各自爬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疤,血疤之中血肉起伏抽搐,仿佛爬了无数的血虫。
血疤已黯淡,“爬虫”已黯淡,但那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却并没有随岁月黯淡。
“对不起。”张三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声音已嘶哑低沉。
“如果你愿意,可以摸一下它们。我经历的这种痛,可以疗你的心伤,摸着它们,你的心便不会再痛。
她喜欢一个人,以伤心的方式,绑架他的一生。
我也喜欢一个人,愿意用最残忍的方式,拿我的的心弥补他的心。”婆婆幽怨一笑,眼神堆满了幽怨。
“心有所系,心有所痛,是我的选择,是心甘情愿的选择。对不起,我不想你用以痛制痛的巫法,解除离魂锁的纠缠,请收回你的一片苦心。”张三缓缓抬头,目光坚定而决绝。
“你要的东西,就在我心中。我若不取,我便不给。”婆婆嘴角一抽,露出一丝诡异而伤痛的苦笑。
张三沉默不语,身体剧烈的抽搐颤抖,内心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是你自告奋勇,主动要与我了断往昔恩怨。你在这里犹豫逗留,外面等候的那个年轻人会等不及。
万一他忍不住,要冲进来助你一臂之力。
以他的那点粗浅的入门之功,你猜他能渡过几重门?”婆婆见他沉默犹豫,立刻又祭出了守候门外的何小白。
如果张三不能及时回归,作为男一号,关键时候他一定会选择冲进来。
“好,我摸!”张三咬牙狠心,做出了一个艰难而坚定的抉择。
得到他的承诺,那一张皱巴巴的婆婆脸,泛起一丝红晕,一双昏花老眼缓缓闭合,干瘪的唇凸起,她的心此刻已彻底陶醉。
张三颤抖着双手,缓缓的按向了那一双早已干瘪愈合的血肉模糊,轻轻的按了上去,化成了两片温柔的抚慰。
就在肌肤触碰瞬间,婆婆一双干枯的手突然扣紧了他的手,带动他的手朝着血痂深处抓挖进去。
“你。。。你干什么?”张三失声惊呼,目光已被惊恐笼罩。
他拼命想要撤手回来,可是手腕已被一双干枯铁爪扣死。不但无法后退,五指手指反而抓入了婆婆干瘪的胸口,抓出了五个汩汩冒血的血洞。
一只手冒血而入,竟然抓透了她的前胸,抓住了一颗灼热的心。
就在他抓心一刻,那一双把握他手腕的干枯之手,突然拼了一推,他的手已被动撤出她的胸口,手里竟然抓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依然在一颤一颤的跳动。
那一张干瘪的婆婆脸,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开始缓缓褶皱淡化,风化成了一张干瘪的老皮。老皮随风而化,干瘪的尸体已风化为一具森森白骨,寂寞地横卧在茫茫无际的旷野之上。
而张三手中的那颗心,也在烈烈风中快速抽缩老化,风干成了一个皮囊。
一阵风沙卷过,手上的心之皮囊随风而散,散落出一段晶莹剔透的断玉,萤光环绕之间,一只猛虎张牙舞爪,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