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醉仙楼

拂尘，端起桌上一杯清茶，自顾酌饮。孔晨明收敛心神，强自镇定的走出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脸颊两旁滑落的汗渍表明方才一切并非幻觉。孔晨明施施然坐在孙震寰对面，一时间不知怎么起话头有些尴尬，于是转头对小厮说道：“飞鸢，让后厨尽快做好醉仙三绝呈上来，另外，在从地窖取两坛三十年分的‘竹泉酿’一并呈来！”

    少年……不，应该说是飞鸢，神色恭敬地弯腰道：“是，请道长和三当家稍等”随即转欲转身，就在此时——

    “慢”飘然一字，轻若飞鸿，但此时出自孙震寰之口，落入二人耳畔，顿时重如泰山！孙震寰放下茶杯，神色玩味道：“飞鸢……呵，听着倒像是姑娘家的名讳，你站好了别动~~”

    话音落下，孔晨明眼角一颤，飞鸢更是面色一白，只以为孙震寰要对他怎么样，不由得抬眼望向孔晨明，又看向孙震寰，喃喃不敢开口。就在此时，孙震寰左臂袖袍翻涌，真气凝聚掌中，自无名指迸射一道无形指力，打入了飞鸢丹田，飞鸢不明所以惨叫一声：“啊”

    孔晨明终究没有无动于衷，见飞鸢受伤害，电光火石间一抹寒光自孔晨明手中闪现。很难想象，如此冷厉迅猛的一剑，毒辣的像是蟒蛇扑杀的一剑，会是这样一个胖子使出来的！铮铮然一柄寒铁短剑直扑孙震寰面前，这本是毫无生路的绝杀一剑，然而......它面对的是孙震寰！

    孙震寰面不改色，手中内力暗涌拂尘一扬，三千银丝充斥两人之间编织出一张大网，宛如遮天蔽日，将世间万物都网罗其中！原本势如流星的短剑，像是一条触怒上苍的蛟龙陷入了天罗地网，被轻而易举的束缚起来，孔晨明心头一寒，鼓起全身内力欲要挣脱，然而————短剑仍被卷在拂尘中，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一旁吓呆的飞鸢忽然躬身道：“三当家请快住手，道长并未伤害我”！闻言，孔晨明一愣，转过头看向飞鸢。

    飞鸢呼出一口气，颤颤道：“道长一道指力，助我丹田真气运转，突破了我所修功法的第二重桎梏，如今已经达到第三重了，而且，那道指力的真气中正平和混元纯粹，没有对经脉造成任何隐患！”

    孔晨明一时错愕，只听见孙震寰笑道：“刚才我没收敛气机，把你也笼罩了进去，吓到你我有些过意不去，就当是我道歉赔礼好了”。说罢，手中拂尘三千银丝飞舞，松开了孔晨明的短剑。

    飞鸢拜过孔晨明，临走前忽然对孙震寰小声的问了句：“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我一介下人，道长为何这般客气？”孙震寰眼角一颤，沉默良久，只是淡淡说了句：“你长得像我一个死去的故人，就在去年的今天，被我害死……”

    于是飞鸢再拜，默默离开。

    孙震寰平复情绪，转头面向孔晨明：“以三当家的身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为了一个下人敢向我出手，我想，你们两人不只是主仆关系那么简单”

    孔晨明拱了拱手道：“不满尊驾，孔某内室因难产辞世，内室与孔某相识于贫贱情深义重，她走了我也无心续弦，所以膝下无儿无女。孔某一直想有个孩子，飞鸢是我在一个冬天里捡回来的孤儿，应该说，已经视为己出了”！

    孙震寰听完话，作揖行礼，笑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三当家不仅伉俪情深，更难得有此善心，日后必有福报”！孔晨明闻言回礼道：“既如此，那就承蒙道长吉言了。”

    烛光闪烁，人影飘忽；

    话音落下后，一时间场面寂静，浮动着一股压抑。

    孔晨明思量片刻后道：“想我孔晨明行走江湖这些年，不敢说成了多大的人物，但也总算混出了点薄名，手上多少还有几分功夫。来我醉仙楼的武林中人多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绝大多数不过是江湖草莽，无甚稀奇，而道长踏入醉仙楼的那一刻，我却丝毫没有感应，直到你上了三楼，我分明亲眼看见了你，却还是没有感应到你的存在，这便说明，道长的内功之道已是深不可测，至少远远比我高明……”

    孔晨明苦笑一声，继续道：“的确是我孟浪了，做了太久的商贾，忘了隐匿身形暗中窥视他人乃是江湖忌讳之一，道长动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当今武林，能有此等武学的道家中人，却

    是少之又少，容孔某斗胆猜测，道长莫非就是……？”

    孙震寰波澜不惊的接口道：“无量天尊，贫道道号太玄”

    孔晨明悚然站起，俯身道：“果真是‘魔仙’当面！醉仙楼有失远迎，还望魔仙恕罪！孔某前番作为何其鲁莽，只是孔某身无他物，唯有醉仙楼一桌菜肴还算拿得出手，还望魔仙海涵，容孔某赔罪！”孙震寰摆了摆手：“孔当家多虑了，武林传言我是个嗜杀成性的魔头，那都是造谣，这么点小事不足令贫道动怒，此番前来，确实是慕名醉仙楼的美酒佳肴，想一饱口福！”

    孔晨明哈哈笑道：“好说好说，承蒙魔仙看得起，我必差后厨拿出十二分的功夫，让魔仙一尝我醉仙三绝！”“醉仙楼的菜肴，自然是不容错过，然而眼下，贫道却是有另一件要事，还望孔当家能出手相助”孙震寰话音落下，抬眼望向孔晨明。孔晨明一愣，疑惑道：“这……若是孔某办得到，自然不敢推辞，只是孔某除了这醉仙楼一处薄产赖以度日，并无他物能入魔仙之眼，何况孔某武功比之魔仙，不啻云泥之别，是以在下恐有负魔仙所托。”

    “此事对于醉仙楼三当家孔晨明而言，确实是麻烦，但……”孙震寰瞳孔中闪过一抹锋芒，目光犹如一把利刃刺向孔晨明：“但若是对于‘风云客栈’的听风使‘财神’而言，便不在话下了！！”

    随着孙震寰一席话，原本逐渐活络起来的氛围，再度陷入一片死寂！此时的孔晨明，仿佛变了一个人，全然不似先前那副商贾气质，整个人浑身充满了一种捉摸不定的森冷气息。孙震寰悠悠道：“风云客栈，乃是武林第一大情报组织！创立至今，存在时日已不可考，然而其成员遍布武林，无论商贩走卒，亦或是达官贵人，甚至一些武林门派中的门人，都可以是他们的伪装身份，其贩卖情报的范围包含甚广，各种奇闻轶事、武林辛秘，都是家常便饭，就连武林各门各派的内部机密，只要你出得起价钱，照样可以弄来……”

    孙震寰看了一眼孔晨明，孔晨明原本一脸谦卑的表情，此刻是如此的镇定而宁静，好似孙震寰所说的，只是事不关己的一件其他事情！孙震寰也不以为意，继续道：“风云客栈的管理方式，由代号为‘掌柜’的人统管全局，下设观云首和听风首分管观云、听风二堂，在往下依次为观云使和听风使，直至最基层的观云者和听风者，而你，孔当家，便是这临安一带的听风使‘财神’！”

    孔晨明，或者说财神听风使，悠悠抬起头看着孙震寰，目光冰寒冷冽，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孔当家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情，就算是风云客栈的首领‘掌柜’在这里，也不敢摆出这种眼神，我若动杀心，风云客栈无一人能活！”

    话音落下，孙震寰眼中寒芒一闪，一股睥睨天下的恢弘气势勃发，携弥天盖地之势威逼压下！！面对孙震寰的凛冽煞气，孔晨明也终于爆发出了真正的实力，全力抗衡孙震寰的气机压迫，孔晨明面色苍白，冷汗淋漓，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死死咬住牙关，就是不肯屈服于孙震寰的气势之下。

    “好骨气，风云客栈的听风使，我见识了”就在孙震寰开口同时，恐怖的气机飘然散去，孔晨明大口的吞吐空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油然而生，方才那种无限接近死亡的恐怖，再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孙震寰起身，踱了几步，背对着孔晨明淡然道：“使者，我这次来醉仙楼，慕名这儿菜肴确实是真的，但另有一笔买卖，我也打算请风云客栈完成！”

    “嗯？买卖……”孔晨明从濒死的压迫中恢复后，心态迅速调整，又回到了那个谈笑风生的听风使，他一脸镇定的看向孙震寰问道：“不知道魔仙，是打算做什么买卖呢”

    “我需要一份航海地图，尤其是关于桃花岛所在海域的全部资料！”

    孔晨明皱眉：“航海图、桃花岛……在下知道了，我会回禀组织，只是能否请魔仙为在下解惑，我的身份，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很多人会和客栈交易，但是从来无人知晓过客栈成员的真实信息！”

    孙震寰笑而不答，望着楼下将竹泉酿端上来的飞鸢，淡淡开口道：“听风使，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江湖之外还有江湖，天地之外更有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