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醉仙楼

    “来一来，看一看，新鲜的馍馍刚出炉嘞”

    “叫花鸡啊，丐帮正宗秘方的叫花鸡，渔家早上采的太湖荷叶包好嘞，喷香了啊”

    走在嘉兴的的大街上，鳞次栉比的屋舍，摩肩接踵的行人，叫卖声、喧哗声此起彼伏，繁华绮丽的苏杭之地一片生机盎然。两鬓霜白的孙震寰看着匆忙的人群，心里微叹：“可惜了，这样繁荣安宁的局面剩不了多少年了”

    三年前，弗出终南山的孙震寰诛杀极乐欲佛，意外介入了唐门灭族一案，至此以后，孙震寰一路追查唐门血案，踏遍了南宋的山山水水，甚至北上金国与塞外追杀血手榜元凶。三年时间缉凶，跋涉万里征途，孙震寰看遍人间悲欢、历经艰难险阻。

    一次有预谋的陷阱中，唐家最后血脉唐新玄命丧敌手，而孙震寰的眼睛差点被弄瞎，胳膊也断了一只，不得不狼狈的逃亡，猎物和杀手的位置瞬间调换过来，在那以后，孙震寰每每午夜梦回，看见的都是唐新玄死不瞑目的哀嚎，于是孙震寰终于成长。

    武侠，江湖，在洒脱与快意的鲜亮外表下，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野蛮世界，杀戮、背叛、强权、阴谋才是江湖最血淋淋的真实面目，这儿是古代，一个没有人权和文明的封建时代。

    痊愈后的孙震寰，由内而外蜕变成长，面对这样的世界，他不得不暂时忘却来自现代文明的所有教诲，握紧刀剑，用武功来讨取公道，用杀戮来弥平干戈。

    一个清净谦和的修道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杀人无数满手血腥的执法者，孙震寰的武功在尸山血海里精进而成，拿尸体堆出来了赫赫凶名，武林中人叫他魔头、疯子之类称呼应有尽有，直到孙震寰意外结识了南宋官家宁宗皇帝，入了朝廷供奉阁，一枚烫金的代号腰牌赐下，江湖正邪两道最终定下了他的外号——魔仙！

    “我本为仙，奈何苍天无眼玄黄泣血，既如此，不如以仙之身行魔之路，天不予道，我便杀出一个道……”

    从边塞启程，乘着凌云回到了大宋境内，孙震寰拂过自己霜白的鬓角，闭上眼轻叹：“江湖催人老，醉里抛年少，兜兜转转一路风尘，终于手刃了所有凶手！新玄，你们唐家一百一十七口人的血仇，我报了！”再睁眼，回身扬袖一拂尘，孙震寰的身影消失在了滚滚人海中。

    醉仙楼是嘉兴最大的酒楼之一，人声鼎沸、宾客云集，往来够筹交错、交杯换盏，更有丝竹琵琶、琴箫和鸣之声不绝于耳。任何人，只要能够坐拥这栋酒楼，富甲一方不在话下，而嘉兴地近京师，达官贵人比比皆是，暗地里更是卧虎藏龙，面对如此惊人的利益，曾有无数人动过醉仙楼的主意，然而但凡真正动了手的人，最终都是人间蒸发生死不知，从此醉仙楼安然屹立临安，无人胆敢动其歪心思！

    富丽堂皇的大门外，悬着一块烫金的匾额，“醉仙楼”三个字写的龙飞凤舞、厚重遒劲，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官宦巨贾进进出出，皆是春风满面，门口两旁迎立几名少年小厮，讨好谦卑的招呼着进出的客人。当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看着身边和几个大腹便便的爵爷招呼着的同行，不由得感到一阵乏味：

    “几个满脑肥肠的大肚子，天天跑来穷讲究，又不出几个钱，真是烦人”，就在这少年自顾嫌弃时，不经意一瞥，老远就瞅见驻足醉仙楼前的孙震寰，顿时眼前一亮：“这道袍贼他娘奢华，就是把这几个商贾倾家荡产了也未必买得起一件，这个道士，一定很有钱”少年打好算盘，决定把孙震寰当肥羊宰一刀，笑的像个偷鸡的小狐狸似得，屁颠儿奔到了孙震寰面前：

    “敢问道长，可要来醉仙楼用饭，小的帮您招呼，保管让您宾至如归”

    孙震寰低头看向少年，感到有些好笑，以他如今的武功修为，方才少年的自言自语其实他都听见了，不过孙震寰也不点破，只是笑着问道：“你这小厮好大的口气，我游历宋金两境，什么样的酒家没吃过，又有几个能做到宾至如归四字？”

    说罢，孙震寰手中闪过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小厮眼睛一恍惚，手里不知怎地就多出了一块碎金子，掂了掂重量，心道：“金子是真的，人……是武林高手！”

    孙震寰绕过少年，向醉仙楼踏过去，边走边道：“我刚从塞外归来，没有交子或者通宝换钞给你，不过金子总是硬通货，这个可够你宰好多头肥羊了，哈哈哈哈”小厮愣在原地脸颊一红，不过手中还是麻溜的收起了金子，急忙忙跟了上去：“哎哎哎，道长你慢点走，我带你找位置……”

    一楼大厅，人声鼎沸喧闹嘈杂，孙震寰眉头微皱，毕竟在终南山的修道很久，那种清幽宁静的氛围已经深入骨髓，太过吵闹的环境总是有些影响胃口，小厮赶到孙震寰身后说道：“道长，一搂大厅有些嘈杂，您要是不喜，三楼另有雅间，有上好的材质做成隔音地板，甚是清雅幽静，您要不移驾？”

    孙震寰颔首，走到大厅中央抬头望向高处，三楼悬于头顶，距离大厅地面有将近三十米的落差，孙震寰扫了一眼，回身对小厮道：“我先上去转转，你随后跟来吧”

    小厮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就在下一秒，孙震寰足尖轻点，身如金雁掠空冲天而起，嗖的一下便已消失眼前，眨眼间便已置身三楼围栏之上，悠然落下身形。孙震寰四下扫视片刻，身子探出围栏，对着楼下发呆的小厮喊道：“说你了，还傻愣着做什么，上来啊？！”

    不仅仅是小厮，周围所有看见这一幕的食客，都是一副见了鬼神情，三十米的高度就这么跳上去了？小厮收起震惊，蹬蹬蹬的往三楼冲去：“呼~~这道士哪儿冒出来的，轻功跟飞似得”孙震寰四处看了看，三楼确实很安静，于是寻了一个窗边的位置，静静等待小厮

    “呼~~呼，道长您好厉害的武功，小的是大开眼界了，之前那块金子还给您吧，我可不敢收了，你吃什么，我给你报菜单”

    “算了吧，都给你了你就收着，我也不差那点钱。我是第一次来醉仙楼，但对醉仙楼大名早已神往，尝闻醉仙楼的‘竹泉酿’乃是酒中一绝，而西湖醋鱼、白斩鸡和花炒扇贝乃是镇店宝，今日是否有这个口福呢！？”

    小厮闻言笑吟吟道：“正如道长所说，这‘竹泉酿’和三样镇店之宝，正是我醉仙楼的金字招牌，您今日来的巧，昨天刚到了一批新鲜的食材，恰逢太后寿宴，醉仙楼便将封存的十五年年的竹泉酿开封了一批，正好可以满足道长的需求！

    孙震寰失笑：“你这小鬼瞎扯淡，那竹泉酿即是封存十五年，适逢太后寿宴才开封，堪称千金难买。我一方外之人初次来醉仙楼便能轻易呈上，你这话，岂不是框我？还是叫你醉仙楼管事的人来与我谈吧，你说是吧，屏风之后的那位朋友！？”

    孙震寰悠然言语，末了却是话锋一转！道人安然不动坐在原地，浑身气机却排山倒海般笼罩着背后的屏风，一旦稍有异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击！

    “怎么，阁下就如此自信你的隐匿之术？！我数到三，若再不现身，等我出手时，但愿你还能保持这份自信！”

    少年不动，孙震寰不动，笙歌缭绕，人声鼎沸，整栋醉仙楼沉浸在一片觥筹交错的安然中，但唯有屏风背后暗藏的人，脸颊滑落一丝冷汗，因为一股无形无相的森然杀机，正笼罩着自己！

    屏风背后，一个满面福气的中年胖子吞了口唾沫，看上去诚惶诚恐的，但如果有熟悉醉仙楼的人在这儿，绝不会把他当作一个普通胖子。因为，这个胖子就是醉仙楼三位当家之一的孔晨明，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当家，还有外出采购货物的二当家，他就是整栋醉仙楼唯一的主人，坐拥世人无法想象的财富。更鲜为人知的，这个胖子也是武林浩气谱上的成名高手，在他的袖筒里，有一柄寒铁铸造的短剑，武林中号称“江南以西，剑法第一”的‘夺命财神’其实就是他！

    浩气谱和血手榜，各自罗列武林正邪两道最强的五十人，孔晨明名列浩气谱第二十七，但就是这样一个剑法高手，却只因孙震寰一股气机，连哪怕出手的勇气都没了！原因无它，只因为孙震寰的武功已步入自然大化、神鬼莫测之境！孙震寰明明就坐在那里，但在孔晨明的感知中，孙震寰的身影却充斥于周遭任何地方，仿佛无处不在，一股浩荡磅礴的恐怖气机正死死锁定着自己，孔晨明相信，只要自己稍有异动，绝对会遭受雷霆一击！

    孔晨明喉头滚动，咳嗽出声：“咳咳嗯”。

    一声咳嗽，像是某种信号，雄浑气机如潮水般退去，这时小厮和暗处的孔晨明脸上才稍稍恢复血色！孙震寰放下手中拂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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