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了,即便你不为难我们七尾赤狐一族,他们也会被别人除之殆尽,就像当年你们九尾一族一般……’缪儿在心中细细地品味着赫阗的这句话。
‘他们’是谁?
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作为万妖之王的赫阗怕到这种程度?
关系着所有族人的性命,赫阗大概真的是不会说了……
可是,自从西天梵境改命重生以来已有经年,四处辗转各种奔波,走到如今这番境地,该做的不该做的,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尽了。她白缪束甚至里里外外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可是即便如此,难道还是不能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吗?不,是连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都还不知道……
那她重活一世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又为何要重生?
不,她不能接受。
“不说便不说吧,人之将死,我允你最后一句遗言,你若信得过我,若遗言能让我有所获,也许除了五服以内的王族,七尾赤狐中其他的族人便不必受到牵连,你觉得如何?”缪儿抱着最后的希望哄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赫阗。
赫阗却因为她的话瞬间拨开云雾。他抬起头来认真而凝重地望着缪儿,他在思考,在犹豫,在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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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白缪束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告诉我当年究竟是谁灭了九尾银狐一族,但是你可以通过别的方式稍稍透露点线索给我,我自己再根据线索去查。若你给我线索确实有用,我便放过除了皇亲国戚以外的所有七尾赤狐。’
他信得过她吗?他不确定。
但是,不管信不信得过,这都是一个机会不是吗?
难道真的要等到他死后让白缪束将七尾赤狐一族弄得生不如此?
无论如何,这是说与不说之间唯一的可行……
“当女子在爱,她的心便顺水而下,流徙三千里,不动不摇地落入尘埃……爱能将万物隔绝,将岁月亦隔绝,能在寸草不生的荒芜幻境里开出一片姹紫嫣红来,若受伤害,她便憔悴枯萎。
五百年前,你白缪束也曾盛开一回,只是那个让你盛开的人,你可是了解?你可知他生于何处,长于何处,门第几何……
凡间议亲最是讲究门当户对,讲究八字相合,更何况是神族和妖界呢?看,你当年任性胡为,终是惨淡收场。”赫阗看着缪儿的茶色狐狸眼静静地说着,不像曾经称霸天下的万妖之王,甚至不像已经历尽沧桑的不再拘泥于小情小爱的中年男子。
那冒着寒光一般的炯炯虎目像突然退了寒,然后漾出圈圈水雾来……他是那样的柔情。
仿佛他不是他,是个念着情诗的诗人。
这样陡然间转换的赫阗让缪儿浑身颤了颤,平白惹出一身恶寒来。
在开拓宏图大业以前,也许他也曾真正爱过吧?不然这番模样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可是这些跟九尾银狐一族的灭族之仇有什么关系呢?
陷入苦思的缪儿亦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赫阗的脸。远远望着,这两个互相对视的人,像相对而生地一对石雕,像彼此是彼此存在的意义……
然而赫阗呢?
在‘是非成败转头空’以后,在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最后瞬间,他在白缪束那双魅惑的茶色狐狸眼中看到另外一双眼睛,另外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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