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仪惊恐地看着安坐在椅子上的儿子,他的表情很平静。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人压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话就像年长的智者一样一针见血?舒仪这才发现对儿子关心越来越少的自己根本没有发觉到易舒的改变。
本以为她忍受着寂寞的生活不向子女抱怨便已做得很好,谁知儿子却不声不响地逆来顺受,可是他的成长却让舒仪这个当母亲的异常心痛。
舒仪压低了声音低咽,怕吵到了小玦,“舒仔,是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们,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易舒轻轻抚了抚舒仪的背,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缓缓闭上。
人一旦期望越多便越加贪婪,只有将不该出现的苗头扼杀,才足以去弥补内心早已溢出的罪恶感。
心脏处还有一丝钝痛和发麻,易舒并不打算告诉舒仪,这只会让她更加操劳。
那种御风奔跑的感觉,在此刻就要永远失去了吧……
从来没有被一个人这样拒绝过,倪弁天不明白易舒到底在坚持和固执什么,但他的性格却不允许再过问什么。
或许易舒的形象确实在他心中塑造得比其他人要好,比起那些明里暗里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易舒的决绝似乎更得他的欣赏,即便易舒是一个男孩,爱慕他的男孩。但倪弁天最多也只能把他当做普通朋友,即便有片刻的感动或是短暂的心动,他也不得不克制和压抑那种不被世俗多接受的感情。
他倪弁天不会越界,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自信去获得或控制住一份感情,比起赤裸裸的暴露坦白,他更愿意藏在心底深埋,只期望从没有人发现过,包括他自己。
到底,天书是自己的追求,还是一种借口,他也不明白。他不是不愿意去成全那些小女生的公主梦,而是他觉得这种轻浮的行为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何况易舒是个男孩,他更应该明白拥有这种超越常人的感情后会受到怎样的痛苦。
真的在乎一个人时只会希望对方好,而不是在无理取闹的感情中结束一段无理取闹的恋爱。
前方的路很迷茫,他好像一时之间便失去了多有思考能力,他不明白,到底倪弁天这个身份如何才能被承认,到底他要做什么才能摆脱私生子这个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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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袋内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微愣了一下,拿出手机发现未接来电是倪成明。看来学校已经查到是哪个“大胆狂徒”私自离校了,不过他并不想接电话。
掐断电话,只安静了几秒钟便又锲而不舍地继续震动。
掐断,震动,掐断,再震动……看来倪成明是铁了心要找他了,无奈,只能按下了接听键。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毫无礼节可言的咆哮,倪弁天甚至能想象到他电话那端的神情,因为在他面前,倪成明似乎永远都是这个表情。
在倪成明最后“总之,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的要挟后,他气愤地挂了电话,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看来今晚有事异常批斗会,不过他也习惯了,只要一言不发就能尽快结束这种意义不明的指责。
如果真的如此讨厌他,为何当初又要带他回家?
踢掉了路边的石子,他抬头望向天空,阳光依旧很刺眼,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