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李蕊要沈聪去休息。
算起来两人昨晚记挂着李萼同村人出去“追逐落星”的事,确实都没有好好休息,但沈聪一点都没有觉得困。
她本来就觉少,可李蕊非要她睡一觉不可。害怕李蕊担心,沈聪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你呢?”
“我不困,我就在边上做活,看着你睡。”李蕊在床边坐下。
——她不想离开自己。
沈聪也不想离开李蕊。
跟朋友黏在一起感觉实在新奇,这半天实在快乐,她也不想跟李蕊分开。
她于是说:“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或者要一起睡吗?醒来我们可以一直说话。先休息,好吗?”
她可以不睡觉,但李蕊肯定熬不住。
“一……一起睡?”李蕊又瞪圆了眼睛。
沈聪掀开被子:“要吗?”
“不要不要怎么能一起睡!”
李蕊拒绝得果断干脆。
不能吗?
太突然了吗?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确实要循序渐进,跟李蕊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挤挨在一张床上聊天睡觉的程度啊……
沈聪觉得有点失望。
天人点漆般乌亮的眼睛暗淡了。李蕊连忙弥补:“不是,是因为我不困。真的一点都不困。”
沈聪每天睡一两个小时就感到饱足,但母亲要她尽量躺够五个小时,因此她十分能体会不困却要躺在床上的苦恼。
李蕊说不困,她相信李蕊。
沈聪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感觉也坦诚相告:“我也不困。我怕你担心才决定睡觉。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睡。”
两个人互相瞪了一会儿眼睛,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那不要睡了。”
“你要做的活是绣这些手帕吗?”
“之前银钱有些紧,就从绣庄里接了些活计。”
“我来帮你。教我。”
“咦?”
“我学得很快。”
不管天人多么懂事多么厉害,始终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因此天人郑重其事的样子格外让人忍俊不禁。
李蕊含着笑意:“好,长歌帮我分线吧!。”
……
这一日李萼回来得早。
她忧心在家同天人独处的妹妹,路上赶得很急。
路引已给天人办好了。
这几天她还请人打听了昊苍山的事。
虽然无人知道天人所说的太极峰与一气宗,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有个常入昊苍山打猎的老猎户,说是受山中修士所托每月都要去山里给修士送些嚼用。李萼想这些山中修行的人或许对会对一气宗这样宗门有些耳闻,便托了那老猎户给做个向导。这猎户过去也受过李萼一些恩惠,自然满口应承。
至于这段时间四处打探会不会惹得有心人注意,或是见到要进山的是个小小孩童这猎户会怎么惊愕,或是去那山中问了却没有好消息……也顾不得了。
横竖不过是个要天人快快走的由头罢了。
妹妹不能再跟沈长歌厮混下去。
李萼推门进屋,不见妹妹迎来。她心头一跳,往里走去,堂屋里空无一人。又往里进了这几天给天人用的屋子,只见妹妹躺在天人床上,天人梧桐树般笔直坐在一旁,一心一意地穿针引线。
李萼眉头一跳——沈长歌是在绣花!
为了不让村中人疑心,沈长歌顶了已故邻家女李音的身份。他像个小丫头似得梳着头,穿着妹妹李蕊亲手缝制的裙子。裙子上,因他曾夸赞妹妹绣的桐花儿的缘故,也细致地绣了桐花儿。
虽然仍旧是粗衣布裙,但因他出众的人品气度,看起来全然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梳着丫头头,穿着裙子,像个大家闺秀的天人沈长歌此时坐在她的妹妹李蕊身边,一边为妹妹守着床,一边刺绣!
李萼的眉心不由又跳了跳。
他怎么能这样做。
妹妹能怎么让他这样做。
他怎么能为妹妹这样做?!
要赶紧送他走。
李萼敛去神色中的阴郁,换做忧虑神色走了进去:“阿蕊怎么在睡觉?有什么不舒服吗?”
天人放下手中针线,看起来因在做绣活的样子被她瞧见而有些羞赧:“没有,她没有休息好,刚才趴在桌子上睡了,我把她抱进来。”
不该羞赧吗?
自然是该羞赧。
堂堂天人,穿着裙子,躲在屋里凡女般刺绣。
当然该羞赧。
然而既然知道羞赧,又为何要为了阿蕊做到这一步呢?
李萼的眉心又忍不住跳了,连眼皮子也痒了起来。她这才看见,妹妹熟熟睡着,手里却还攥着人家的衣服!
“阿蕊。”她强压下心头的恼意,将天人的衣服从妹妹手里抽出来,又轻声将妹妹叫起来:“阿蕊,起来吧,晚上再睡。”
……
沈聪又没有听见李萼走进来的声音。
她正在帮李蕊绣手帕。
李蕊说前些日子银钱紧张因此才多接了一些绣活。
前些日子银钱为什么紧张呢?是因为她被蛇吓着套下线,兄妹两个掏空积蓄为她请了大夫。
沈聪不由又想起自己上线的时候李蕊红着眼睛就着浅淡的月光刺绣的样子。
她的身体受得了吗?
她有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这样下去受得了吗?
沈聪懊恼又愧疚。
因此她十分用心地观察李蕊怎么搭配颜色,怎么落针,怎么收线。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怎么难。
她的记性很好,模仿力很强。
难的是创造不是复制……于是在李蕊终于熬不住频频点头的时候,沈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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