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合一

p;   “怎么会？”

    西门吹雪沉默了片刻，才道：“剑的名气来源于人，要么是持剑者，要么是铸剑者，那么它们身上自然就被沾染了气息，越有名的剑越是如此，它们往往很早就有了自己的主人，你可知道，这三尺青锋其实最是专一不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西门吹雪低头摸剑的眼神，以及他刚才说话时的语气，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西门吹雪其实种族属性不是人，是剑吧？说他是某把剑里面钻出来的剑灵我都信！

    然后我又忍不住看了看他手里摸着的东西，很干净，很简朴，但是为什么被他形容得就好像是真正存在的生命一样，那么真实，那么可靠。

    剑客这种职业，真的大丈夫？他们距离妄想症全身已经不远了吧！

    我看着西门吹雪的眼睛，彼此对视许久，好吧，在西门吹雪单方面高压视线下我果断改变了想法。

    嗯，没错，要成为一个顶尖的剑客，就是要有这种敢于幻想的精神！

    西门吹雪一定是对的，只是我境界不高，感受不到他说得那种神奇，所以都是我的锅，默默背好。

    “既然如此，你不如尝试去自己铸一把？这样一来，不就不会被人污染了。”

    西门吹雪把手里的剑提了提：“我铸过。”

    然后他眼睛看向我腰间：“那把也是。”

    最后他微微叹息：“剑不会变，但是人会。”

    我：“……”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倒是真的对这青锋三尺生出兴趣来，或许它们似乎真的是一个独特的生命，拥有自己的意志。

    说起来天下间的剑客何其多也，犹如过江之鲫，但是如西门吹雪这般的，还是少数，甚至是异数。

    我总觉得他与我过去所听说到谢晓峰燕十三叶孤城等等的顶级剑客有一种很微妙的不同，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太清。

    但是仔细回想西门吹雪刚才的话，以及我过去对他的了解。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人之道，剑之道，入世。

    我恍惚想到了紫禁决战之时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对话。

    ……原来，如此。

    我抬起头，死死得看着西门吹雪。

    “你的剑是什么？”

    西门吹雪愣了一下，才说：“是我自己。”

    我错了，我果然从一开始就错了。

    西门吹雪看我笑得和哭一样的表情，有点茫然：“你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无情剑道？哈！去他妹的无情剑道！

    如果西门吹雪的剑道真的是无情剑道，那么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上孙秀青，更不可能去玩什么入世，无情无情，自然是感情越少才会越强，但是西门吹雪那时既然已经爱上了孙秀青，那么无情剑道就是已经破了，怎么可能再重新弥补，甚至让他后来的剑法修为更上一层。

    他真正的道路，是把自己当成了剑，所以无坚不摧，锋利无匹，但只是如此，还是太过单薄，没有足够的层次底蕴，所以他选择入世，学着像人一样拥有感情，感悟其中的悲喜，并以此融入剑道。

    人学剑道，而剑学人道。

    当这一切都彻底清晰之后，剑还是剑，西门吹雪也因此真正成为那个冰冷无情的剑神，踏上神坛。

    我想清楚以后，觉得真是卧了个大槽！

    本来就特么已经是地狱难度，现在突然告诉我，地狱难度只是其中之一，实际上一直都是在随机哦！

    “其实剑道有很多种的，你也许可以试试其他的？”

    西门吹雪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我，这种东西也可以试试看，真是想的出来。

    我双手抱肩，淡淡道：“大道三千，怎么就不可以了，更何况系统可以联系上那么多剑客，不拿来利用一下多浪费啊！”

    西门吹雪：“……”

    “所以你想要什么样的对手会没有，古龙金……咳咳，这些世界里面多多少少都会有几个顶尖的剑客，大家一起聊聊剑法，没事解解剑招，也很有意思的嘛！”

    西门吹雪有点意动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把西门吹雪养成现在这种状态的，但是潜移默化的改变我还是懂得，单单靠城主一个，我觉得说服不了西门吹雪，看看他们两个南辕北辙一样的道路的就知道，需要多几个其他的例子，谢晓峰就很不错，宫九那种的就算了。

    想到就做，我立刻开了直播，单独分出一个讨论组，把西门吹雪和那些可以按箩筐数的顶尖剑客放到一起。

    美名其曰，互相交流，共同促进。

    不过现在太晚了，好像没什么人。

    我揉揉脸，感觉实在是不想在听见西门吹雪和我聊剑道这种悲催话题，于是问：“五子棋，来吗来吗？”

    西门吹雪：“……我困了，去睡吧！”

    这不公平，我都听你讲了半天的天书了，讲道理，你现在应该陪陪我才对。

    我默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叠纸。

    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我正趴在桌子上，睡得一脸迷糊。

    忽然之间感觉到一个人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在对方绕着桌子转第四圈的时候，我清醒了。

    无精打采得看着眼前一脸莫名的陆小凤。

    睡得太迟，好困！

    “那个，孙姑娘，昨晚洞房花烛夜，西门就让你在桌子上趴了一夜？”陆小凤一脸同情得看着我。

    我：“……没有啊！后半夜我们下棋来着！”

    陆小凤一脸你不要替他遮掩了我懂的表情。

    “是真的！”

    “可是，棋盘都没有。”陆小凤干咳了一声，道。

    我看了看桌子，那叠纸是被西门吹雪拿去毁尸灭迹了吗？

    陆小凤忽然一拍头，问我：“西门去哪里了？”

    我猛然站起来，腿上针刺一样的开始疼痛，好像已经麻了。

    双手撑着桌子，我缓了缓，才感觉好一些。

    “不知道。”

    “你怎么了？”

    我面无表情的回答：“腿麻了。”

    陆小凤一脸古怪：“好吧。”

    想了想他有正色道：“我是来告别的。”

    “去哪？有花满楼的消息了吗？”我如是问。

    陆小凤点点头：“这一趟可能会有些远，是在西北边陲那边。”

    西北边陲？原随云去哪里做什么？我有些好奇，不过很快也收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你千万小心，这次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恐怕来不及去帮你。”

    陆小凤听出我语气里的异样，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垂下眼：“你可知道，白云城主向他下了战帖。”

    气氛骤然凝住。

    陆小凤眉心一皱，沉声问：“什么时候？”

    “九月十五。”

    “只有三个月，你们……”他忽然沉默，然后才说：“叶城主知道你们的事吗？”

    我开口：“知道”

    “那他为什么还会……”

    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因为西门吹雪坚持要战。”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这一战，总是不会被阻止的。”

    陆小凤看着我，眼神愣然：“你是真的喜欢他。”

    “是。”我转身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棂撑开，“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陆小凤露出一丝同情。

    “所以无论如果这一战是什么结果，我总是要和他一起的。”

    “姑娘你真是有心了，不过……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把一堆化妆易容工具摆出来，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脸，听到这个问题，我随口道：“化妆咯！”

    陆小凤看着我的背影许久：“……什么妆？”

    我将长发散开，闻言转身，露出一丝笑意：“自然是女儿装。”

    陆小凤：“……”

    自然个鬼啊！你现在顶着西门吹雪的脸，画女装这种事，你家那位知道吗？

    “这样不妥吧！”

    我用湿布擦干净脸，把面前的瓶瓶罐罐打开。

    “只是试验而已，他既然一定要战，我总是要去看看的，如果还是平时的样子，不会很奇怪吗？”

    好像有点道理，毕竟叶孤城和孙秀青决战，西门吹雪在旁边围观这种事，实在是不太合理。

    我开始修眉，然后打底，粉倒没必要敷太多，这张脸本来就够白皙了，就是眉目太冷厉，鼻梁高挺，唇瓣稍显薄了些，两颊瘦削，下巴的线条也不太柔和。

    微微皱眉，选了支颜色较浅的眉笔，沿着眉峰勾勒，画出大概形状，再细描几笔，接下来……

    陆小凤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了，哪怕明知道我本质上确确实实是一个妙龄少女，但是他认识西门吹雪整整十年，实在是再熟悉对方不过，此刻看着那位素来冷肃如山的剑客，描眉涂朱，这种事，再看下去绝对会有阴影的！！！

    想到这里，陆小凤果断走人。

    我看着陆小凤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微笑。

    手指沾了些脂粉，慢慢揉上眼角，我一点一点的修饰，改变，最后拿了红纸，浅浅一抿。

    铜镜里，映出的面孔很美，也很英气。

    我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挽起，用两根白色的发带固定，脸颊垂了两缕细碎的发丝，掩盖住并不柔和的棱角。

    仔细欣赏了半天，我露出一丝微笑。

    而另一边，陆小凤好不容易在万梅山庄的一座山峰上找到西门吹雪，见她一身白衣，负手看云间长风卷动的静谧，不由抽了抽嘴角。

    “你可知道你家那位做了些什么？”

    西门吹雪眉间微蹙，随后又坦然：“总归不会是好事。”

    “你知道？”

    西门吹雪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陆小凤，淡淡道：“猜得，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没错，她居然……”陆小凤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算了，还是你自己回去看看吧！”

    西门吹雪哦了一声，并未如陆小凤猜测的那般紧张。

    见此，他不由有些丧气，这一对夫妻，也是奇葩的相配了，一个比一个的难搞，想法一个塞一个的稀奇。

    原以为西门吹雪就已经是天下间少有的怪人，现在看来，他还真不是唯一的那个。

    西门吹雪默不作声，目光依然平静。

    陆小凤则问他：“你真要和叶孤城决战？”

    “是。”

    “那她怎么办？”

    “我会安排的。”

    “她未必会愿意接受你的安排。”

    西门吹雪缓缓道：“我只做我能做到的。”

    “你这算是自信还是自以为是？”

    西门吹雪摇摇头：“我七岁识剑，至今十七年。”

    “从堪堪险胜到对手难觅，不过十四年，而这三年里，我进步甚微。”

    陆小凤道：“可是你才二十四岁，时间还有很多。”

    “可我不想等，叶城主也不想。”

    陆小凤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劝。

    “地点？”

    “紫金山顶。”

    “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留下这句话后，陆小凤独自离开。

    西门吹雪看了看天色，又想起陆小凤刚才的话语，终于是决定回去一趟。

    柱子上面的红绸和灯笼都还高高挂着，大厅里面的残留着酒香，十几个仆人正在收拾，见了西门吹雪都齐齐欠身，恭敬道：“夫人好。”

    西门吹雪：“……”

    徐管家正好在清点礼品，见了西门吹雪，他一双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

    “夫人昨日休息得可好？”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下，终于道：“你真的认不出我。”

    徐管家认认真真的看了他许久，忽然一拍手。

    “认得呀！小时候您还向我要过糖葫芦呢！夫人。”

    西门吹雪：“……”你是认真的吗？

    徐管家笑得很是慈祥，连同身边的仆人一起面带笑容的把东西抬到后面的仓库里去。

    西门吹雪若有所感，忽然转身。

    果然是玉罗刹。

    紫衣华服的男人，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眼尾藏着明晃晃的笑意，说话的语气更是微妙：“西门夫人。”

    西门吹雪斜睨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走过，玉罗刹手中折扇一展，拦住了他的去向。

    “对待父亲就是这种态度吗？”

    西门吹雪冷晒：“你也知道我是你儿子？”

    “我答应过你母亲，绝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玉罗刹微笑，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所以你不想成为少教主，我也由你，只是你要明白，我的年纪毕竟不轻了，再培养一个继承人更是要耗费极多气力。”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西门吹雪瞟了他一眼，淡漠道：“我并不介意多出一个弟弟。”

    玉罗刹脸一裂，气恼道：“你明知道没有你母亲的血脉，那个孩子定然活不长久。”

    “那又如何？”

    听得此言，玉罗刹脸色一沉，忽然又笑开：“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现在的万梅山庄之主可并不是你。”

    西门吹雪目光蓄冷，袖子一甩，径自离开。

    玉罗刹原地站立许久，才轻嘲道：“还真是和你娘一个脾气。”

    说不过人甩甩袖子就走了。

    “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手段，但总要试试。”

    西门吹雪推开门的时候，鼻尖嗅到了淡淡的冷梅香气。

    他眉头微凝，未几又松开。

    屋里只有一个人。

    屏风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片刻，有人缓缓走出来。

    雪白的纱衣，里面是同色的内衬，一层层的包裹着高挑的身形。

    粉黛薄施，神色巧然，眉眼精致，肤白胜雪，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绝对算得上是一位顶级的冷艳佳人。

    西门吹雪见过的美人自然不会少，昔日他出门追杀，所到一处，便要当地最美的名妓出来伺候，这些年来，可以说是见惯美人。

    出众的更是不少，美丽绝伦如上官飞燕，标志娇艳如陆小凤的那位红颜知己薛冰，而峨嵋四秀也是各有风格，不过在这其中他最熟悉的还是孙秀青。

    没办法，每天醒来都可以见到这张面孔。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面庞明艳出众，气质稍显疏冷，仔细看去还有种莫名的熟悉。

    西门吹雪沉默很久很久。

    终于出声：“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微笑着走到西门吹雪面前转了一圈，白色的纱裙飞扬，看起来倒真是赏心悦目的画面。

    西门吹雪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捏了捏，然后顺着腰线向下，折腾了一阵后，她扬眉道：“缩骨功？”

    此时的我看起来只比他高了不到一寸，而原先的我完全是快要俯视他的，其中的差别，西门吹雪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我把声音压低，又刻意沙哑，听起来倒是确实有种中性的感觉：“不错。”

    西门吹雪：“……”

    我咳了两声，恢复原本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开口：“你要和叶城主决战，我自然是要去的，这个法子也是为了减少事端。”

    这个理由好像还有点道理，但是你特么带顶斗篷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弄得这么麻烦。

    我对西门吹雪抛了一个媚眼，无视他一脸空白恍惚的表情，继续说：“我要是用你的身体，以后出门还不得被人围观，到时候一堆人过来试探，万一你我的事情暴露了怎么办？所以以后出门，我就这样打扮，对外就说我是你妹妹，名字我都想好了，叫西门吹雨。”

    西门吹雪：“……”

    仿佛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西门吹雪神色愣愣，久久难言。

    我提着裙子，微笑道：“不如我现在就出去刷下存在感，叶城主好像就在住在北厢房，我过去看看。”

    西门吹雪一脸麻木得看着我走出门，在还不到二十步远的时候，我忽然回过头，眉峰轻挑。

    这是挑衅吧！这是挑衅吧！这一定是挑衅吧！！

    西门吹雪的手在剑柄上面忽松忽紧，反复了数次，他终于决定还是跟上去看看，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糟又会糟糕到哪里去。

    叶孤城自然是起得很早，而现在，三尺三的寒铁正摆在他膝盖上面。

    他在观剑，顺便想着自己的心事，剑锋冰凉锋利，他看得久了，便觉得心思沉静，似乎再大的变故也可以从容面对。

    直到脚步声隐隐约约的响起，叶孤城听了一会儿，便确定对方是向他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这步子听起来应该是一个男子。

    叶孤城推开门，才发觉自己似乎是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