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受天雷锻体,灵魂拷问,承难无恙者,方可成就仙体……夺天工之造化,与万物争气运,此之谓,修真也。
相对应的,世间武器异宝皆有品级,普通金丹以下的修士使用的称为法器,大致分为铁、铜、银、金四阶,再要往上的灵器乃至宝器,却是到了元婴大能之后才能触及到的层面了。
修士的修为与能够炼制的法器并不对等,往往炼气修士便能控制铜级法器,但是只能炼制最低等的铁级法器;钟离洵却是在炼气之境便能够锻造银级的符箓了,放眼天下,自然不足为道,可对于区区元都中的东林一城,这钟离洵有此本事,已经足以为人津津乐道,引为天才之流了。
其后这位天才被偷袭而挖去膑骨,废了灵根,修为尽失,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了。
至于这背后指使者,是出于什么目的,又与其他钟离家的人有什么关系,那并不重要。
毕竟,这个武力至上的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最危险的,也是天才。
要说这位少年得志却一朝跌入泥潭的钟离洵也是个人物,心性朗逸,冲淡平和,突遭大难却也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将心思放在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上,远离钟离府主宅,去郊外做了个闲云野鹤的私塾先生,倒也自在。
也因此机缘巧合之下,收养了一个女娃。
事实上,他当时收养的,是一对母女。
只不过最后带回钟离府上的,也只有那个寡言又孤傲的少女罢了。
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当事人终其一生都不愿意回忆,可每夜都纠缠不已的梦魇。
就听那吊足诸人胃口的好事者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现在钟离家已经被杨家把持了,杨家人以夫家的名头把整个钟离老宅都围了起来,更是将那些被宴请而来只是昏迷却毫发无伤的宾客都扣下了,非得说这些人脱不了干系,事儿闹得可大了。”
“要我说,这杨家的小少爷也是个混的,此事闹得人心惶惶,流言不断,影响极为恶劣,上头压下传言,息事宁人都来不及呢,偏这位小少爷上赶着挑事,越俎代庖引起东林当地豪强反感不说,那些被扣下的宾客可不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能被钟离府邀去参加仪式的,又岂会是普通人?这位杨少爷怕是捅了大娄子了。”
“况且,钟离家可不是没人了。”
随着那人意有所指的话音落下,茶馆外恰好响起一片喧闹声,众人转头看去,却是一群身着浅碧色纱衣的年轻男女从外头经过。这群人身着统一的服饰,腰间佩着各式武器,男的英俊,女的貌美,个个气势非凡,为首的却是一个身披素白麻衣,面色冷漠的少女。
有眼力劲儿的人已经认出这领头披麻的少女,正是年仅十岁便被宗门外出游历的长老发现并带回培养的钟离家嫡系嫡女,被整个家族寄予厚望的绝世珍宝——钟离暖。
而那被押解的男子,可不正是杨少爷的护卫之一么?
看这架势,钟离家与杨府少不得有一场冲突了。
到头来,做不成亲家,反成仇家了,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管看热闹的人如何议论纷纷,那隐在角落的清秀少年微微勾了唇角,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随手扔下一锭银子付账,提着行囊,泰然自若地走出了茶馆。
与那队气势汹汹奔赴钟离府的人擦肩而过,少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只是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了几分。
——义父,晴给您报仇了。
您曾说过,执守中正,清平逸然,心存□□,莫生歹意……可是晴还是违背了您的期望。
钟离暖,我不会杀,算是给钟离家留下最后一点香火,也算是抵了我得到的这本《符典》和您当日对我们母女收留的恩义;可要我放过其他人,听从他们的安排,我做不到。
我不信命,也不认命。
若有因果,那一切业报,都担在我身上罢。
从此,我与钟离家恩怨两清,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