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听得一呆,随即无语,让江公子剃度出家,皈依佛门?这老和尚是不是昏了头了,竟然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来。
江公子才学过人,年纪轻轻中了秀才,可说是前途无量,以后就是金榜题名,琼林赴宴,也是指日可待之事,可这老和尚这会儿却说什么要对方剃度出家,叛出士林,皈依佛门?这不是纯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么。
文道是正统,佛门有什么好的,这老和尚简直是毁人不倦,张嘴就来,害死人不偿命啊。也真亏他说得出来。
他当即就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江公子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士林人物,且才学过人,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可说前途无量,怎么可能放弃文道正统,改投旁门左道的,这不是害了他么!”
延德上人一副得道高僧之状,老神在在的道:“非也,非也,檀越只看到眼前一时,却看不到长远。江公子虽说中了秀才,但要说他以后能够一路科举高中,青云直上,却也未必,这功名科举之路,波诡云谲,变化难测,不可以常理计,其中不知害煞了多少人。”
“古往今来,多少年轻俊杰之士,早早崭露头角,誉为一时后起之秀,但到后来,却也是屡屡受困科场,郁郁不得志,蹉跎终老,默默无闻,令人实在扼腕叹息之至!”
清漓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老和尚在胡说些什么,这是在咒江公子么,他脸色便很是不好看了。
只听延德上人继续在那里侃侃而谈道:“有这么多可悲可叹的前车之鉴,数不胜数,而江公子未必不会步这些人的后尘,所以这功名科举之路,未必就是稳妥最佳的选择。”
“而江公子深具慧根,佛缘深厚,乃是圣僧转世,正是我佛门难得种子,若是入我佛门,那就是如鱼得水,得其所哉,其在佛门的成就根本毋庸置疑,一定是青云直上,一飞冲天,无可限量,成就古往今来一代高僧只是意料中事罢了。”
清漓听得脸色越是难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个老和尚简直是信口开河,张嘴就来,极尽毁人不倦之能事啊,若江公子真的听了他的蛊惑,放弃好好的士林才子不当,皈依佛门,那才是要被他毁了呢。
他紧板着玉面,也不再跟对方客气,冷声叱道:“老和尚,你还是趁早打消这番害人的心思吧,你要害江公子,对你有什么好处,江公子正儿八经的士林读书人当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加入你这旁门左道,这不是很可笑么。江公子绝不会受你的蛊惑,中了你的奸计,皈依佛门的。”
延德上人也不生气,老神在在的道:“江公子乃是圣僧转世,这是确定无疑的事实,他现在只是一时误入迷途而已,我相信,只要稍假时日,他终究会幡然醒悟,会明白过来,佛门才是他要走的正道,这是他的宿命,”
“老和尚,你,你是要来真的,不是玩笑?”看对方越说越玄乎,清漓心下惊怒道,在此刻他的眼中,对面的这个老和尚简直就是个疯子,已经不可理喻了。
延德上人肃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当然是真的,不是玩笑。”
清漓又怒叱道:“好你个老和尚,真的是要害人么,我告诉你,你这一切都是白费心思,你的狡计不会得逞,我也不会让它得逞!”丢下这番话,他就忿忿然的转身去了。
延德上人站在那里,盯着园中某个人影看了许久,也径自去了。
日暮黄昏之时,清漓又来到了菩提台,江云还坐在一块石头上,陷入入定状态,清漓也没有打搅,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听得长吁一声,江云睁开了眼,眸中闪过一抹焦虑之色,他的这一次入定参悟,又没有什么成效。
“江公子!”看他醒来,清漓站在一旁,轻唤一声。
江云抬头看到对方,站起身来,自言自语的道:“为什么我老是感觉到心绪不宁,难以进入这菩提台上所说的清静无为的状态,莫非我真的无有慧根,没有佛缘?”
清漓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江公子,你信不信佛?”
江云闻问,迟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清漓便道:“我想明白其中的原因了,要在这菩提台中修行,必须要坚定一颗向佛的信念,若是心不诚,或者首鼠两端,是无有什么成效的。看来我带你来错地方了,这是我的错。”
江云道:“这事不能怪你,也未必是此中原因,可能还是我自己做得不够,或者时日尚浅,下的功夫还没到家。”
清漓想了想,道:“其实也不必强求,要不我们就此离去,也不必非在这里参悟不可的,还有别的去处。”
江云摆摆手,道:“再试试吧,我觉得还是自己心不够诚,若能真正做到心诚意正,也许很快就会有所成效了。”
清漓听了,却有些担心起来,自从听了上午延德上人的那番话之后,他就不免疑神疑鬼起来,担心这就是那老和尚的一个圈套,利用这菩提台做一个诱饵,引诱对方进入彀中,渐渐为其潜移默化的影响,再时时不断的利诱蛊惑,若是江公子一时糊涂,真的信其所言,剃度出家,皈依佛门那就坏了。
“江公子,这几天那个老和尚来找过你,说过什么话么?”他问道。
“你是说延德大师?”江云摇摇头,道:“没有啊,他没有来过,没有跟我说过什么话。”
清漓又问道:“今天上午之后,他也没有来过找你么?”
江云又是摇头否认,清漓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心想应是那个老和尚诡计多端,知道时候未到,所以暂且按兵不动罢了。
他扫了对方一眼,问道:“你真的还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江云是不甘心的,点点头道:“虽然这几天未见成效,但我还想再试试。”
“好吧。”清漓也没再多劝,只是又道,“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参悟,也有些辛苦了,这事儿也不必急在一时,不如先散散心也好,我在住所准备了一些酒菜,你我喝酒畅叙一番,明日之事再说。”
说完不等对方说话,就转身先行,江云想想,觉得现在也确实无有继续参悟的心情,也就跟着对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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