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初到人间,阿真与彦茗都有私心。
阿真来到乔府屋檐,重温半年前与薛公子的邂逅;而彦茗也并未直向丞相府而去。
彦茗自知这是自己死后的第三日,若是于七日之内渡不过那奈何桥,怕是永成了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可是自己究竟是为谁变得如此凄惨?化身为亡灵之后,前世的情感都慢慢淡化,她甚至都记不起爹爹与娘亲的面容了。
驻守在孟婆亭的婆婆与她说过,人之将死,会牢记死前那一刻,带入地府。而喝了孟婆汤以后,便将前世的一切都忘却了。那时便卸下一切包袱,轻装上路。
而她正是相反,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刻,记不起,便反复多次地刻意回想;而换来的并不是记忆,却是心口上钻心的疼痛。
孟婆亦是同她说过,身为亡灵,本不应该拥有心;她却偏偏心痛得不能自已,这本就反常。而记忆之事,若是前世打击过深,便会与阿真一般,忘却一切来到黄泉;她却是一开始,只将临死之前的一幕忘却,如今竟渐渐将前世的一切淡忘。
如今的彦茗,只是依稀记得死后的模样。
那日忽的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当她浑浑噩噩地醒来,眼前将她唤醒的并不是平日里最为亲昵的侍女小玉,而是一个身着白衣,长舌憎人的男子。当她颤抖着声音问他“你是何人”的时候,他拿出腰间的令牌,无不叹息地说:“我被世人唤作‘白无常’,是勾人魂魄的阴差。”
“彦茗,你身已死,随我前去鬼门关吧。”
她愕然。
眼前的白衣人说的是何话?为何说她已死,明明方才自己还在……
可是当她要拼命想起方才自己所做之事时,头便疼痛起来,心口亦是如火烧一般,再也记不起方才发生之事。
白无常举起勾魂令牌,嘴里念起勾魂令,她的身子便不听使唤地跟着他前去了。
“你贵为丞相府千金,如今却是这般模样,可惜,可惜!”白无常在前方一路叹息,一路摇头,似乎感慨万千。
也是,像他这般的阴差,每日见多了的是生离死别,阴阳两隔,怕是心境早已不同于常人。
“白无常大人……”她颤颤巍巍地问着,“我为何而死?”
看着眼前的白衣人身体微怔,回过头来,那长舌依旧瘆人:“彦小姐为何而死,自己亦是不知?倒也稀罕。”他继续转身向前走,“我见过无数多人走过这条通往鬼门关之路,问我均是‘黄泉如何’‘判官是否严厉’之类的话,而你却将生前最后的时刻忘却了,真当实属罕见。”
彦茗不再言语。
白无常言之有理,自己的一生都记不得完整的样子,他人又怎会理解呢?
鬼门关前立有一人,黑衣长舌,大概就是传闻中引领男性魂灵的黑无常了。黑白无常驻守在此,引人魂灵到此处便不再向前。
“彦小姐,你出了这鬼门关,便会经过一条长似无边无尽的黄泉之路,过了此路,自有人在那边等候指引。”
彦茗跨出鬼门关,见到的黄泉路上多的是那步履匆匆的亡灵,前去尽头,那便是与自己志同道合之人。其余的想必便是孤魂野鬼了,她曾在史册上读过,七日未能接受审判的亡灵,将永世漂浮在这黄泉路上,成为孤魂野鬼,再无法投胎。
想到此处,她不禁打了个激灵。若是永世被困在此处,该是多么寂寞困苦。
黄泉路的尽头不知何时便到了。那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河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大肆吼叫,听着很是瘆人。这便是传闻中的忘川河了吧?彦茗遥望过去,忘川河水汹涌至极,河中亦是有许许多多的亡灵在哭喊嘶吼,他们是渡不过去,便永生永世困在忘川河里了?
彦茗亦步亦趋地前往忘川河畔,河上有一座拱桥。那拱桥很是稀奇,竟分为三层,血红玄黄与暗黑,想是传闻中那奈何桥了。彦茗于桥边久久驻足,自己该是会踏上哪一层的桥呢?
河中的小鬼纷纷跳着与她说话:“姑娘快过桥!进入桥头自然便会知晓自己通往哪一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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