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装扮,完了,不会是碰到黑社会或者是痞子了吧,我现在是该跑还是该跪下?
他微怔,看起来我的出现让他很是意外。
“大...大哥....你的摔炮,把我的袖子炸了一个洞....但是...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刻意离了他几米的距离,准备好随时撒腿跑。
他目光流离到我的羽绒服袖上半晌,速度很快蹲下把那盒摔炮滑到了很远的地方,向我走了几步。
我连忙后退,他立刻停止不前并退回了刚才的位置,我这才放下一点心来。
“大叔,我,不是怕,你的炮,我是说,我的,羽绒服衣袖,被炸了!”不知怎的,我感觉他并没有听懂我在讲什么,于是大声的,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那个,我身上....没有足够的钱...这样吧学生...我去筹钱,我...”他低头了几秒,又抬起头。下一秒我便对上他了视线:“我...我会赔你的衣服的...很不好意思”。他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脏兮兮的皮鞋蹭了蹭地。
我顿时有点心软了:“哎没事儿大叔,这衣服不值几个钱”
他看着我,低沉的声音说:”学生,我,一定会赔你的,你...你介意给我你的手机号吗,我一定,我一定会跟你联系的。我...我在s商场后面的工地那里打工”
我又摸了摸那个小洞,其实真的很小,细细看都很难注意到,让人家赔一整件衣服多不好。他一直看着我,仿佛在等我的回话,我只好跟他点了点头,算是暂时同意,毕竟我绝不相信他会联系我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一张小卡片,蹲在地上,我站在很远的地方,很认真的背给他我的手机号,他写好之后小心翼翼的叠了一下,塞进上衣内侧夹层里,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小纸片,一笔一划的写着点什么。他用了不短的时间写完了几个字,站起来朝我走了两步,见我没有后退,他又谨慎的往前走了三四步,但还是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这才注意到他走路有点吃力,每走一步脸上都会露出吃痛的表情。
“大叔,你还好吗,”我友善的问了一句。
“没关系没关系,我...前几天干活的时候伤着腿了,擦伤,让你见笑了...”说着递上来他手上那张小卡片“因为不太需要...所以我没有电话,这是我的名字,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找我”
我有点疑惑的的翻开小纸条,上边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徐绝期”
我忍不住笑了,这名字实在独特。
“大叔,你叫...徐...绝期?哈哈,你听说过那个吗‘’天长地久有时尽,次恨绵绵无绝期‘’。我噗嗤。
他呆愣愣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了毛。真是丢脸,自己的破“职业病”竟然犯了。我是学中文的,不知脑袋中背了多少古诗古文,一不留神就窜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呵...咳咳,那个,这是“长恨歌‘里的尾句啦,我挺喜欢这首诗的,所以看到你的名字就想起来啦’”。我有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学生,我叫徐绍期,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字不太好辨认。”
我赶紧重看字条,果然,他的连笔有些仓促,认真辨认果真是绍字。
我抱歉的笑了笑,做了个敬礼的的手势“嘿嘿,我连汉字都认不清了,该打该打”
他低头,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
电话忽然响了,我朝他抱歉的笑了笑,我意识到约定的时间将至,赶紧接起电话,是杨驰。
-你到桥上啦?我在桥下面的第三个桩子那里,你来吧
-好的一会儿见。
打电话的时候,我好奇的看了几眼那大叔,大叔似乎也在看我,所以我们好几次有意无意的对上了视线,只是他总会匆匆避开。我看清了他的眼睛,就像各种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却又哪里不一样,彷如一片汪洋大海,深邃的让人留恋。我像着了魔一样不知羞耻得盯了好久,那大叔一次又一次的避开我的眼神,我才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
一阵沉默,因为自己有那么一刻,竟觉得与之静好,恍如隔世,不争气的没了主意。
杨驰没几分钟就跑了过来,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有点疑惑。
“离陌生人远一点了啦”他拉起我的手,走开。
我回头朝大叔挥了挥手,做了个鬼脸。大叔站在原地没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我三步一回头,直到大叔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大概是自己太突兀了吧,我不禁笑了笑自己。
一面之缘,好生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