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别在桌前坐下,如锦又跑出去取了一支柴火点燃了桌上的灯盏。容玉憋了一肚子话想跟母亲说,怎奈师妹坐在眼前,她太过聒噪有些不好意思。如锦却对着秦秋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像个小大人一般,口气满满地无奈和沧桑:“真羡慕你,儿女绕膝、老公又好。我就惨啦,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年纪,竟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容玉一怔,看着母亲在一旁无比自然地接话,决定闭上嘴巴不发一言。“你我毕竟是同乡,异世重逢,当然能帮就帮一把。何况,”秦秋的面上露出一丝落寞,她并不避讳女儿,低声道,“我来到这里已经四十年了。之前虽有好友,也早就过世了。”
“如果这辈子能再回去一次就好了,可是不成了。”她突然捂住脸,大口喘息着。有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我好孤独,好想家啊。”
容玉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母亲痛哭。在她的记忆里,从没有见过母亲哭泣,她一直是坚强勇敢、睿智博学,和父亲并肩而立的角色,如今突然露出软弱和凄惶,令她瞠目结舌,一时无言。她上前去抱住母亲,轻声道,“妈妈莫哭了,你还有我和阿兄阿姊,还有父亲,还有你一手创立的恩宁阁、四部侍卫。我们都陪着你呐。”
“师姐你不会懂的。”
如锦在一旁静静地开口,稚嫩的面庞上分明是复杂难言的神情,“一个有家归不得、终要埋骨异乡的人的心情。师娘已是不惑之年,不知还能留在这个世上多久,或许离开这个尘世的时候,灵魂才能回归故乡。”
“你说甚么乱七八糟的?!”容玉对她怒目而视,“我妈妈身体康健,一向好好的,你嘴里乱说些甚么!当心我告诉父亲,不收你为徒了,将你赶出恩宁城!”
秦秋只是一时心情激荡,她此次寻乡失败,本就心情沮丧,却不愿在夫君面前落泪,此刻发泄出来,心情反而舒畅了许多。她擦干眼泪,听到女儿的怒斥,不禁笑道,“灵儿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如锦在岛上呆了许久,不知世间许多避讳,将来上了岸,少不得一一纠正。你做师姐的,还不让着师妹一些。”
容玉嘟嘟嘴,对师妹道歉有些难为情,索性岔开话题,对如锦道,“如锦师妹,你的姓氏是什么呀?”
如锦的脸上升起一股迷惘,她肤色黝黑,昏黄的灯光下也看不清神色。她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记得啦。我被海浪冲上岛的时候撞到了脑袋。”她很快释然地笑道,“不记得也好,就算我的新生了。既然有了师父,不如就姓‘容’好了。”
“好哇!”容玉不禁拊掌笑道,“我们恩宁城的大师姐原来就是姓赵的,后来随了师父姓容。”
秦秋在一旁蹙紧了眉头,打断她道,“你怎会知道五儿的事?难不成是她对你说的,她在杭城过得怎么样?”
不提还好,一提杭城,容玉气得收不住话匣子,噼里啪啦地说道,“妈妈你可不知道那个方家多坏,真是气煞我了!”她开始抱着母亲的胳膊开始讲述他们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如锦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来到离洞口不远的海滩上,垂首谨立,对容延道,“师父,徒儿觉得师娘今天大概会和师姐聊到很晚,若您不弃,可到徒儿的洞中歇息一晚。”
容延转过身,看向透出盈盈火光的洞口,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必了,我们还是连夜赶工吧。今夜月朗星明,明日天气应该不错。”他话音刚落,便走向正干得热火朝天的侍卫们,如锦犹豫了一下,也嗒嗒地跟上了师父的脚步。
容声对顾绣鸾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却没有再找她来,也没有再饮酒,只是站在院中,负手长立,望着天际呆呆出神。
明风他们都十分担心少城主如今一副万事不在意的样子,商量一番以后还是请了顾绣鸾前来救场。顾绣鸾打了好大一篇腹稿,推开容声的书房门后,却见他正站在书案前写字。
“你来了。”他抬起头,还是一副散漫的语调,“过来看看我的字写得如何?”
顾绣鸾应声上前,见纸上只写了四句诗“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她顿时变成两只蚊香眼,虽然知道这是《诗经》上的诗句,可诗经三百篇,她也只读过比较著名的那几篇而已呀。完了,没法做恩人公子的解语花了,恐怕还会被他毒舌嘲笑。果然,容声见她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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