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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胭失笑,指着她背影道,“瞧瞧,这是使小性子呢,还是害臊躲起来呢,这么大姑娘了,一说话就跑,叫个什么事,也亏得人家好耐心,不折不挠。”
晓萱将东西送去,回来时还带了两人,正是柳氏与儿子念哥儿,两人一进来就要下跪,若胭忙扶起,笑道,“柳姨娘刚搬去,应是正忙着收拾,怎么得了空过来我这里?”
柳氏拘着手,深情看一眼身边的念哥儿,才道,“妾自进这府中,最先施以大恩的就是三奶奶,若非三奶奶当初善心,妾……妾与念哥儿也未必能留到今日,前些日子,妾就想着要找个机会来给三奶奶磕头,只因身份尴尬,怕给三奶奶带来麻烦,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念哥儿认祖归宗,正了名分,妾才敢大了胆子到三奶奶跟前来。”
“举手之劳,不必道谢,既是父亲查明真相,定是亏待不了念哥儿,你往后便好生住着,教导好念哥儿就是了。”
茶水点心鱼贯送上,念哥儿怯生生的看着,既不说话,也不挪步,黑亮的眼中掩不住好奇与渴望,叫人心疼。
“念哥儿,来尝尝。”若胭心头发酸,牵了他到几前,一样样的介绍,哄着他吃,“这个碧云糕是水晶面豌豆馅的,又香又清凉,这个叫三秋饼,用菊花、桂花、芙蓉花三种花汁做成,入口香味浓郁,却能分明尝出泾渭分明的三种花香来,很是可口,来尝一口。”
念哥儿欢喜的看着若胭,攥了攥拳头,激动的拿了一个,也不吃,凑到鼻前闻一闻,又到嘴边蹭了蹭,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奶声奶气的赞道,“三婶,真的好香啊。”说完,突然扭头跑到柳氏面前,把三秋饼塞到柳氏手里。
“娘,您吃,三婶的饼特别好吃。”
柳氏面色一僵,眼泪倏的滚落一脸,手足无措的看着三秋饼,忽又想起什么,忙道,“念哥儿,往后不能再叫娘了,要叫姨娘,知道吗?”
念哥儿呆呆的看着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小声回答,“念哥儿知道了。”稚嫩的声音里,藏着不情不愿、委曲求全。
若胭轻轻一叹,低声吩咐晓萱,将厨房所有的点心都包了给念哥儿带走,才看着他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拿了一个,母子俩谢了又谢,念哥儿咬一口,喜得不得了,扬起一张笑脸很亲近的对若胭道,“三婶,好吃!”柳氏却捧着三秋饼,半点没动。
数年前,柳父还在世时,父女俩日子做些活计,过得还不算清苦,但是柳父已死,柳氏扶柩返乡,又生养孩子,四处搬家,生活就拮据起来,念哥儿这两年,哪里吃过这样的好东西。
院门口传来轻缓动静,云懿霆大步而来,若胭忙起身迎上,柳氏也拘束的行个礼,站立一旁,念哥儿停了吃饼,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打量云懿霆,鼓起勇气,喊一句,“三……叔。”
云懿霆莞尔一笑,伸手摸摸他头,“嗯,好吃吗?”
“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点。”
若胭既感诧异,又觉欣喜,云懿霆似乎有些改变,变得平易近人了,愿意和孩子说话了,记得刚嫁过来时,几个幼弟见了他都缩着脖子,恨不得绕道走,也难怪人家不亲近他,实在是他那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令人生畏。
念哥儿到底也没多吃,刚咽下嘴里的,就被柳氏使眼色制止了,母子俩再三谢过,告辞而去,若胭让晓萱送出,合计着厨房包出来的一大盒糕点,尽数给了。
回身若胭就喜滋滋的攀着云懿霆亲了一口,眉开眼笑的夸他一句,“三爷这块冰,似乎融化了些。”
云懿霆毫不犹豫的反亲了回去,低笑道,“现在才融化么?我自己怎么觉得,早已因你化成了水。”
若胭却觉得自己仍是块冰,善待柳氏母子并非心软博爱,而是因为她们俩与云懿霆无关,仅此而已。
如是几日倏忽而过,已近年根,若胭每天往存寿堂请安,都能见到念哥儿,一日比一日规矩懂事,许是打小看尽人情冷暖,格外的会察言观色,童言稚语说出来极暖人心,连沉静了许久的云归雪也眼前一亮,对这从天而降的大侄儿很喜欢,国公爷更是怜爱不已。
每天带他来的都是云懿钧,何氏自上次露了一面就再没出现,因她大腹便便,又早有国公爷禁令在先,也无人在意。
一屋子人逗乐念哥儿,笑语阵阵,倒是难得的其乐融融。
这天请安回来,若胭忍不住叹息,“若是归雁在,见了念哥儿,必定喜欢。”
云懿霆媚眼含笑,咬住她耳根轻笑,“归雁出嫁了,喜欢孩儿,自己生一个就是,若胭,你要不要也……”
若胭一把将他推开,扭身就走,后面的人紧追上来,抵在门边就开始放肆,急得若胭低吼,“叫丫头们看见怎么……”话没说完,就被抱进了内室。
“三爷,你说你今儿有事要出门的。”若胭双手抵在胸口,好心提醒他。
云懿霆故意皱眉沉思,然后叹气苦笑,“我今儿有个应酬,要去城西的拈花醉,拈花醉这地方么……”顿了顿,才又继续,“若胭,你若不先让我吃饱了,就不怕我饿急?”
拈花醉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他却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若胭一口气噎住,故作懵懂道:“我已交待初夏去准备丰盛早膳,三爷大可吃了再去。”
云懿霆无奈苦笑。
眼见近午时,仍不见人回,若胭怏怏窝在书房练字,却见晓莲在门口禀道,说彤荷来请,你暗自狐疑,不知和祥郡主有什么吩咐,到前厅见了,彤荷行礼说道,“三奶奶,二夫人现在霁景轩,请您过去一趟。”
又是何氏!
“有劳彤荷,我这就过去。”若胭客气的笑了笑,当即整衣拢发,带了晓萱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