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弟吗?你得为我们想想啊!难道你要让我们,像狗一样地夹着尾巴活一辈子吗?
小南,原野他爸爸出事以后,我跟你说过吧,别和他来往了,别和他处对象了,你就是不听。现在,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要嫁给他!林姥姥恨恨地说,天下男的都死绝了吗,你非得嫁给他!
林南阿姨扑通一声,给林姥姥跪下,一边哭一边说,妈,是我不好,你就当没生养我这个女儿。妈,爸,舅舅,我求求你们,你们就让我和他……
不行!林姥姥厉声喝断林南阿姨的请求,指着她大吼,今天,当着你舅你爸的面,当着你弟弟妹妹的面,咱俩把话说清楚。我问你,你是要你妈,你还是要原野?
妈——我都要,我都要!林南阿姨声泪俱下,扑倒在林姥姥跟前。
都要不行,只能要一个,要我就不要他,要他就不要我!林姥姥铁青着脸,瞪着墙壁。
林南阿姨抱住林姥姥的双腿,仰着泪脸哀求,妈,我求求你,成全我俩,求求你,成全我俩吧,妈,我求求你——
我算是白养你了,我算是白养你了呀——林姥姥浑身颤抖,狠狠地拍着大腿痛哭,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噌地站起来,痛苦而绝望地说,那好,你要他,我就去死!
林姥姥站起来,一抬腿,用力甩开林南阿姨,向阳台奔去。
几个人一愣,起身就追。
林姥爷跺着脚,小南呀小南,你把咱家害苦啦!
林南阿姨一怔,突然爬起来扑过去,紧紧抱住林姥姥的腿,大哭着说,妈,我答应你,我要你,我要你……
林南阿姨泣不成声,昏倒在地。
静静的青年点。林南阿姨躺在炕上,整天以泪洗面。难以割舍的爱情,犹如一团烈火燃烧着她的心,忍痛分离的巨大痛苦,似一把沉重的铁锤将她击倒。
爸爸被专政了,不方便去看她,就委托万有奶和春雪阿姨去看她。
万有奶低声对林南阿姨说,原野惦记你,他让俺和春雪来看你,这不,这筐鸡蛋就是他送给你的。
春雪阿姨将装满鸡蛋的筐,轻轻放在她身边,同情地对她说,林南姐,你别难过了。
林南阿姨痛苦地点点头,对万有奶说,我谢谢他,麻烦大婶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惦念我了,让他忘了我吧。
春雪阿姨急了,冲着林南阿姨喊道,你咋这样,没良心,没良心!
这是命啊,都是命中注定啊。
瞎五爷认命。他不再看那些日本姑娘的照片了,也不看他和樱子奶奶的结婚照了,整天整天地瞪着炕上那块漂亮的花布唉声叹气。咋也不相信林南阿姨和爸爸好得一个人似的,自打从家里回来,竟会对他的干儿子变了心。她临走时对他说,瞎五爷,我回家跟我妈我爸商量一下,回来就和你干儿子结婚。
唉,还说和俺干儿子结婚呢,连搭理都不搭理俺干儿子了。瞎五爷叹息一声,拿过烟笸箩,装了一袋烟,没滋没味地抽起来。
烟袋锅“吱喽吱喽”地响。浓重的烟雾在小土房里飘荡。
林南阿姨和爸爸双双对对的身影,在他瞎乎乎的眼前晃动——又在给他洗衣服,又在拾掇屋子,又在房前屋后莳弄园子,又在葡萄架下亲亲热热,又在鸡冠花前看着成双成对地飞舞的蝴蝶。
多好的一对啊。瞎五爷自言自语地咕噜了一句,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爸爸搬到他家的那天晚上,他心里产生一个美好愿望,准备些木料,等地种完了,请人在西房山接间大房子,搭上南北炕,也挂上幔杆,搭上漂亮的幔子,给爸爸做新房。给林南阿姨做身花衣服,把她娶过来。原来的小房子改做厨房,烧火做饭。
可现在……瞎五爷瞪着大眼珠子,望着模模糊糊的窗外叹息,命啊,都是命中注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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