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不爱排场,只是如今不过是个囚徒,做什么都有一堆人跟随着,她拗不过,便答应雨竹跟着,两个人上了车,后面另跟着一辆车,里面坐着些乔装打扮的便衣。她看着不禁的想笑,如今她再不是七少的妻子,只是养在楼里的金丝雀,如何能明目张胆的要卫队保护呢?
她倒不觉得心酸,只是一阵没由来的厌恶。这一程自是无心看风景,倒仿若过往皆是灰败,又有什么好看的呢?从前走过千万遍,亦不觉得独特,而今再看,除了怅然什么也不剩了。
直到了正街,司机便问:“小姐,咱们去哪里?”
沈蔷薇没有回话,而是茫然的看着窗外的街景,夏日炎炎,奔走在街上的行人彼此擦肩而过,有的匆忙,有的闲适,有的面带笑意聊着天,有的则满面愁苦。她在这芸芸众生中寻找自己的影子,倒不觉得自己那么可悲了。
她曾说自己的心死了,却还不够彻底。眼泪滚热的流下来,无声的滴落在裙摆上,她该去哪儿?她要去哪儿?
长久的寂静无声后,她才说:“把车停在路边吧,我下去走走。”司机依言停了车,雨竹眼见着她这样子伤心欲绝,半沉默着递去一条干净的手绢,沈蔷薇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接过手绢,便背对着她擦了擦眼角。
喑哑着嗓子说:“外面的天气真好。”
雨竹忙接过话头去,“是啊,那一边热闹的很,我们去看看吧?”
沈蔷薇自然知道她的好意,就点点头,两个人下了车,一直沿着街道朝前走,后面那辆车虽然跟着,却拉开了些距离。这条街原是旧城区改造的,在建成初期便招了许多的商人过来,因?此街面上各类的铺子都有,卖吃食点心的,卖本土小吃的比比皆是。
两个人一路走过去,倒觉得风味十足,沈蔷薇虽不爱吃,但头顶的日头火辣辣的,即便带了遮阳帽,仍挡不住热意。眼见着那一边有卖冰棍的,便买了两个和雨竹分着吃。
在她的观念里,原也没有尊卑之分,这样自然的举动却在无意中打动了雨竹,她不自主就说:“小姐,你真是个好人。”
这句话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好人?她就是因为人太好才会走到这一步的。忽而想起晨起苏徽意的那番话,他答应自己会把信物交还给她,那她又该怎么做呢?如今阮红玉还没有联系她,她一个人拿着那样东西该何去何从呢?
真的如她所说那般一走了之么?那从前愤恨的时候发的誓又怎么办呢?她不是说过,不会让苏徽意好过,不会看着他与别人圆满。可事到如今,她将他远远的推开,这真的是一种惩罚么?
因着临近午时,日头愈发的毒辣,照的她昏昏沉沉的,再理不出一丝头绪来。雨竹似是看穿了她的担忧,试探着说了一句,“小姐,我看得出七少待你是有真感情的,虽然有些话我不该说,但看你们这样僵着,真的觉得可惜。”
沈蔷薇转眸看了她一眼,她并不希望外人过多的干涉她,可是雨竹的眸子流露出的善意让她获取了一丝温暖,就说:“我和他之间经历了很多事,多到我都记不清楚了,原本以为可以一直在一起的,可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在被推着往前走,迟早有一天会弄丢对方的。”
她抬头看天,就见万里无云,天幕蓝的仿若一块澄澈的宝石,连一丝杂色也寻不见,那种高远倒让人心思都变得柔和起来,她想了想,又继续说:“我知道我会痛会哭,但在最难受的时候,已经不期望他在我身边了。”
是的,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她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两个人一路便到了一处洋行店面前头,就见门口站着一排的卫戍,将左右的人群全都阻隔了,这样的排场,想是很有身份的人,她不禁隔着落地窗往里看,就见顾诗意正对着柜台挑选着首饰,许久未见,她依旧打扮的光鲜亮丽,仿若走到哪都要众星捧月一般。
几个伙计正在竭力讨好似的向她推荐首饰,她却像是兴致不高,连连摇着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沈蔷薇在原地站了半晌,这一刻也说不上是嫉妒亦或羡慕,只是怔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日光炽烈的照在身上,周身都是滚烫的,她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千回百转着,忽而就觉得从前做的都是错的。
转顾一脸惊愕的雨竹,她笑了笑,“谢谢你。”说过这一句,她便按了按额角,“我头好痛,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