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不清醒慢慢散去,像是终于看清楚他是谁,她微愣了一下,害她承受这般苦痛极刑,他以为她会怒骂哭闹,她却只是那样平静的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第一次对望了这么久,离得并不远,他们可以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出乎意料的,最先避开的,居然是誊敛,他试图把视线挪到她的眼睛以外的地方,先是应当白嫩,却血迹斑斑,无力的垂在刑具上的手,血迹顺着手臂流下来,长袖早就破损,衣服也是一样,连内里的肚兜都……
他尴尬的转开视线,那一刹那,有个扎在脑海中的图案忽然一闪而过,他不敢相信的上前,死死盯着小艾的胸口。
“喂,我说三王爷,您这样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出生于高贵的家族,带着贵族的血统,难道您居然没有这种美德么?”
誊敛自恃的冷酷在此刻出现了无法忽略的裂缝,好在小艾行动不便,没有人阻拦他看清楚那个独一无二的刺青。
当初年轻气盛,被兄弟们灌醉了送进嫣然的房里,他以为遇到刺客,误伤了她,之后一直耿耿于怀,为了减少自己的愧疚感,那个温婉的女人提出让他沿着她的伤口画上画,他选了朵白荷,喻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背着他去找了刺青师傅,说这样就不用每天特意去洗这荷花。
他以为她是怕麻烦,她却说:“嫣然舍不得,这是王爷赐的白荷,嫣然舍不得洗去……”
这是自己的笔迹,没有人可以模仿,他比谁都熟悉,比谁都清楚,那么眼前这个女子,是谁?
听见小艾怒骂“淫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正抚在那刺青上,嫣然是他的,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嫣然,誊敛丝毫不觉得现在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因此也并不打算收回手。
小艾挣扎间扯到了伤口,发出轻微的喊疼声,他这才想起她一身的伤,小心翼翼的将手凑近脸颊上的一道血痕,“疼么?”
猫哭耗子假慈悲!
来不及说出这句话,她居然看见誊敛红了眼。
“传本王的命令,将今夜当值的狱卒乱棍打死!”
小艾被他唬的一愣,忘了刚刚想说的话。
誊敛亲手把小艾放下来,解开披风去替她遮蔽身体,小艾的视线正好停留在对面墙上挂着的弓箭,虽然对于誊敛的作为无力反抗,嘴巴还是可以活动,她说——
“你想杀我?”
誊敛的动作有片刻停顿,他不想撒谎:当时,是当真没有想过要留她的命的,当时,因为并不知道她是谁,当时,只是想着完成父王的要求,然后……
这片刻的沉默显然将答案引向了错误的方向,小艾那颗曾经为这张脸的两个主人不规律跳动的心,重新趋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