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和探花。
一名内侍立刻走上前,从何宗彦手里接过了托盘,放在了暖榻前的一张长条桌上,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从左到右一字排开,最左面的是八名读卷官认为最好的答卷。
通常而言,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皇帝会按照答卷的排列顺序依次选取排在前面的三张考卷为三鼎甲的文章,依次成为状元、榜眼和探花。
毕竟,八名进士出身的读卷官选挑选的文章无疑是所有贡士中最好的。
因此,只要前面三张答卷的内容以及所属贡士的名字不触犯皇帝的忌讳,那么皇帝不会轻易改变排名,其要做的只是用朱笔在卷面上写上“状元”、“榜眼”和“探花”,这叫御笔朱批,犹如圣旨一般。
万历皇帝起身走上前,先从右侧的答卷开始看起,逐一查看摆在长桌上的案卷,如果其他的答卷实在无出彩的地方,或者说无法打动万历皇帝,那么摆在前面的三张答卷的主人就将成为三鼎甲。
其中,万历皇帝所关注的重点自然是他所出的第三道题“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当来到最左侧排在第一位的答卷后,万历皇帝查看卷面的时候眼前顿时亮了一下,口中不由得小声读道,怪不得这张答卷会排在第一了,其第三道题目一上来就打动了万历皇帝。
见此情形,方从哲和何宗彦等人不由得暗中对视了一眼,众人心中此时已然有数,看来这第一张答卷的主人必将成为此科殿试的状元。
“……盖实心先立,实政继举,雍熙之化不难致矣,何言汉宣哉!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臣谨对。”
终于,万历皇帝读完了答卷上的内容,随即“啪”地拍了一下手,笑着向在场的方从哲等人说道,“此卷酣畅淋漓,至情至理,形神俱备,实乃难得一见的不世佳作!”
“拿笔来!”说着,万历皇帝沉声吩咐一旁的内侍,等内侍拿来御笔后拎起来在那张答卷的卷上写上了“状元”二字,在边上的两张答卷卷上写下了“榜眼”和“探花”。
“拆开封印,看看这份答卷由何人所作!”随后,万历皇帝放下手里的御笔,指着上面写有“状元”的答卷吩咐道。
“回皇上,是湖广襄阳府江口县白河镇的李宏宇。”一旁的内侍立刻上前拆开了答卷上的封印,然后恭敬地把卷子上写有姓名和籍贯的部位展现给万历皇帝。
“李宏宇?”
万历皇帝闻言双目闪过一道惊讶的神色,万万没想到李宏宇竟然能写出如此荡气回肠的文章,随后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或许是现在唯一能令他感到欣慰的事情。
方从哲和何宗彦等在场的楚党和东林党大员闻言纷纷感到惋惜,谁也没想到这次的状元不是由江南的士子夺得的,这自然令他们感到失望。
“皇上,榜眼也是来自襄阳府江口县白河镇,名赵鑫。”就在方从哲和何宗彦等人心生失落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拆开榜眼答卷的内侍怔了一下后惊讶地把手里的卷面呈给了万历皇帝。
“什么?”听闻此言,现场众臣顿时吃了一惊,纷纷诧异地望着那名内侍,还以为他们听错了。
自大明立国以来,状元和榜眼来自同一省的情况已经比较罕见,出自同一州府的情形从未生过,更别说来自同一个镇子。
“赵鑫?”万历皇帝闻言眉头皱了皱,随后问向了身旁的一名内侍,“可是会试前敲响了登闻鼓的那个。”
“回皇上,击登闻鼓的赵鑫也来自襄阳府江口县白河镇,现年十六。”那名内侍闻言躬身回道,同一个乡镇即便出现两个同名同姓的举子,那么年龄也不会相同。
“皇上,此人年龄正是十六。”听闻此言,那名拿着答卷的内饰连忙开口说道。
轰的一声,东暖阁里一时间骚动了起来,饶是在场的那些朝廷大员见多识广,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不由得相互间低声议论着,这种情形以前可从未生过。
“皇上,探花来自福建泉州府晋江县青阳镇,名庄际昌。”低沉的议论声中,一名内侍打开了探花答卷上的封印,把卷面呈给了万历皇帝。
听闻此言,议论着的大臣们随即安静了下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探花不是出自湖广,否则的话聚集在京城的举子们还不炸了锅。
“嗯!”万历皇帝闻言点了点头,沉声吩咐何宗彦,“传朕旨意,钦点此三人为此科殿试三鼎甲!”
“臣遵旨。”何宗彦闻言向万历皇帝一躬身,连忙吩咐人拆开剩下七份答卷的封印。
此时,殿试二甲后八名和三甲的名次已经排好,二甲前七名和一甲三鼎甲的位子空着,将根据万历皇帝的圣旨往上面填写名次。
由于万历皇帝并没有改动那十份答卷的顺序,故而二甲第一名就是排在长桌上第四的那张答卷,名次依次顺延。
值得一提的是,殿试二甲第一名有一个称呼,名为“传胪”。
考取二甲第一名的贡士是南直隶应天府句容县的孔运贞,此人是孔子的六十二代孙,本来籍贯是南直隶池州府的人,但与赵欣一样,以客籍在应天府参加了乡试,故而算应天府的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