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睁开眼睛时,大伯母正俯身笑着看我:“阿恪啊,怎么才来一天不到就想家了?哎哟,小男子汉不能哭鼻子。村子里不好玩,明天让你堂哥带你到山里去打松鼠好吧?”
我赶紧左右看了看,小卖部那儿几个小孩正挥着手里的钞票要买东西,隔壁几个光膀子的壮汉叼着烟麻将打得正起劲儿。再抬头看看伯母略带疑惑的表情,有些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跟着伯母往家里走了几步路,我又不甘心不时转头用眼睛偷偷瞄那小卖部,就在快要进门的刹那,一摇一晃的藤椅又出现了,只不过那肖老太已经站了起来,左手颤颤巍巍地扶着小卖部的墙,右手伸向我,掌中有几粒麦芽糖似的东西在阳光下透着光。
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要落山了,稍稍梳洗了下母亲就带着我出门到外公那去了。
上幼儿园之前因为父母工作忙,我都是由外公外婆照顾着长大的。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因为自己家离得远,我还经常到两位老人家里蹭饭吃,跟外公外婆的关系那是相当的好。
外公外婆住在早年祖上留下的老房子里,除了大门是铁的,其他建筑部分基本都是木制。一楼倒还好,二楼我小时候曾和亲戚家的小孩在上面跑来跑去,那木地板踩起来吱吱呀呀。虽然楼上有好几间房,但似乎房门长年锁着,采光也不大好,如今也只当做仓库用了。
到外公家时两位老人已经吃了晚饭,母亲走到外公身边低语了几句,还不时转头看我。我百无聊赖地走开去,在天井边的柱子旁踮起脚抬头看,那柱子上贴着个长方形的黄纸,上面朱红色的不知是写了还是画了什么,我又看了看同一边的几根柱子,上边好像也有这些黄纸。我想起之前外婆和母亲拉家常的时候说过,年初的时候有个远方亲戚来家住,结果当晚就被魇了,每晚都睡不好。后来外公就画了几张符贴在房间附近的几根柱子上,那亲戚才终于睡了个几个安稳觉。至于那房间的方位…;…;我仰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有好些年没去过二楼了。正踌躇要不要上去瞄几眼,就听见外公喊我:“阿恪啊,到外公房里来。”
一老一小就这么在房里对坐着。外公虽然年岁已大,但那眼睛却仍然炯炯有神。母亲曾告诉我,外公年少时许多人都还饿着肚子,外公却在学堂里读书,博文识理,因而家里的小辈也从来最尊敬、最信服外公。
“阿恪啊,你把你这两天碰上的事儿跟外公说说清楚。”
外公既开了口,我便毫无隐瞒地一股脑儿全说了,包括进村当天发生的事情。外公听完低头想了想,问:“害怕吗?”
“那肖婆婆站起来的时候我有点怕,不过后来知道她只是想拿东西给我吃,我就不怕了。”我老实答道。
“呵呵,”外公笑了笑:“阿恪,那在山上把你眼睛给迷了还骗你吃泥巴的东西叫做山鬼,也有其他地方的人叫它山魈。这东西深山老林子里多了去了,往上数哪个山里出来的人没听说过,亲身经历过的人也不算少。不过近些年山里伐木建设,这林子一小,倒也没再听说了。”
“那它怎么偏偏要害我呢,我又没招他惹他。”一想到那混着鸡鸭粪便的玩意儿我就恶心。
“那山鬼不害人,只是爱捉弄人。”外公缓缓说:“至于为什么找上你…;…;阿恪,你还记得你的生辰吗?”
“怎么不记得,以前我妈老在我面前念叨,说得亏她能忍啥的。”我有些不解,“外公,我不是没出生在那天吗?”
“农历七月十六零点整,鬼门关关闭,可总有些留恋人世的舍不得离开,这一步一回头可就误了时间了。”外公的神情有些严肃,“你可知回不去它们会怎样?”
我摇头表示不知。
“既然已经有了收容之处,自然不能放任它们在外面坏了规矩。如果不愿回去,那每逢初一十五便要忍受阴风洗涤的苦楚。”
外公顿了顿又说:“可这时间一久,容易失了本性,那可就要害人了,所以…;…;”外公抬头看向我,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眼睛依然目光如炬,“所以有些人就成了它们后悔的门路!”
啊?!我感觉脑子轰鸣了一下,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外公,满肚子疑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山鬼因为你体质特殊容易被遮眼,所以才冒着险现身捉弄你,这倒不足为惧。只是那肖老太…;…;”我见外公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收紧了。
“你只是见着了?有没有听到她说些什么?”外公抬眼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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