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也是一脸愕然,但出于对墨家的敬意,这样的疑惑只是存在心里,不敢宣诸于口。
“必是出疹,兄若不信,自可于三日之后观此小儿是否有疹。”解忧退至一旁,敛着淡眉。
这患儿已有发热症状,眼部的病变更是明显,显然已处于发疹前期,这一阶段最多只会持续三日,因此解忧肯定三日后,这小儿会发出疹子来。
剧连沉默了,虽然不可置信,但解忧说得这般自信,斩钉截铁,让听的人提不起一点怀疑的心思,而且他昨日才领教了解忧娴熟的医术……难道真该信她?
低头见解忧眉尖微微一点蹙着,似是埋怨,似是委屈,剧连心紧上一紧。
解忧一介孤女,茕茕无依,若是连自己都不信她说的话,那她可不是连委屈都无处诉了么?
“阿忧。”剧连握了她小小软软的手,都不够铺满自己掌心,真是惹人怜惜,语声也愈发柔和下来,“既是如此,且归无假关舍,与医沉商议对策。”
麻疹若是流行起来,首当其冲的俱是体质较弱的幼儿,足以形成一场大疫,此等病疫,并非解忧一人可以作决。
妇人急了,追着剧连和解忧一直出来,紧紧抿着泛白的唇,哆哆嗦嗦地哀求,“医女不要走……”
她不能让解忧将这个消息告知旁人。
麻疹是传染性极强的病症,楚地虽然没有律法规定,患上传染病之人一律要隔离起来,但之前几年麻疹流行的时候,为了防止更多幼儿感染,那些孩子全被集中安置在郊外,只有简陋的医药饮食,最后幸存不过十之一二。
世上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忍心让自己的孩子被送去那种地方。
“……不要惊慌。”解忧能够理解她做母亲的那种心情,从手腕上褪下方才那个菖蒲叶编成的小镯子,“墨医不会任由那些幼儿自生自灭。这是‘水剑’所编,可祛邪避害,赠与小儿。”
她一个不过八岁的女孩在那里一口一个“小儿”,委实是一件很令人发笑的事情,但剧连和那妇人都没有笑。
楚地信奉巫术,妇人听得解忧将菖蒲所编的镯子赠与她孩儿,立刻欢喜起来。
这一个镯儿不仅承了解忧那句“祛邪避害”的吉言,更是墨家的千金一诺——虽则她并不清楚这个幼小的女孩究竟是否墨家子弟,但她能以墨医的名义承诺,自然是与他们极熟络的。
“夫人……”
“宋子。”妇人低敛着眉,拈着小镯的手指轻颤,犹豫了一下,又矢口否认,“不,我当不起,叫我吴子……就好。”
解忧抿了抿唇,没有过多时间在此纠结,平着声音吩咐,“小儿仍旧卧床,屋内勿过热过湿,亦不可过闷,日光不可一线皆无。进食以稀粥为主,食毕漱口,每日数次。不可再与其他幼儿接触。”
又低头想了一回,确定再无重要之事漏下,解忧这才告辞。
这一堆吩咐虽然算不得十分口语化,但自称为“吴子”的妇人也听懂了,急急回去照顾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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