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下人没做到位,堂堂武陵王府若是连这点小事都顾及不全,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不盏灯,不巡视,完全是唐禛的吩咐。
当然,也仅限这一条五百米长度的厅焉楼回廊。
唐禛喜欢在黑暗无人的回廊里静走,这样有助于他思考,虽说主公的计划已经敲定,但若真要实施起来,则是困难重重,且不说太子刘勋实力雄厚且性格残暴,朝堂之上一半的老臣尽数被其收买,剩下另一半不是维护在文帝周围,就是酒囊饭袋的废物;而且除了来自太子最直面的威胁之外,文帝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其设局剿灭清除徐慕之等一干旧臣就能看出其高超的政治才能,若是让他察觉到自己几个儿子对座下皇位由虎视眈眈转化为实际行动的话……巫蛊之祸的灾变难免不会再现。
而且……就算不考虑朝堂之上波诡云谲的政治暗流,朝堂之外的形势也不容人喘息啊。
一想到北方那几些个胡人,唐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回廊里有风抚过,带起他的衣袖袍角猎猎作响,或许李学士说的不假,连续半个多月都是乌云密布暴雨将至的景象,苍穹之上不见日影,暴雨……也迟迟不到,这如若不是异象,那什么才算是异象?
转念一想,如今山河国破,大汉的天下不仅南北割据,数个政权也在血腥拼杀,汉人同胞命如累卵,这样的乱世,难道还不算是异象吗?
少年郎目测远方,沉沉匀出一口浊气,把手翻如衣襟,将胸前所挂的物识拿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这是一枚雕琢得极为精巧的穿山甲指骨。
幽然的光芒略过少年郎的双眸,几年前的经历便又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
天地昏暗,浊月当空,天地间有些似雾似烟的东西盘亘不散,喊杀声、哭嚎声已经逐渐淡去,不再可闻……
三个十来岁的孩子躲在树影林间的黑暗中瑟瑟发抖。
他们刚刚经历过极为恐怖的一幕,无数胯高头大马、满面胡须的人毫无征兆的冲进村子里,不由分说见人就杀……
“现在、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个怯生生的问道,另外俩个一个只知道哭,另一个则是沉默不语。
好半晌,十一岁的唐禛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方向想了想,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坚韧的神情来。
“我们走。”他讷讷而语,转身的那一刻将小手攥得发白,少年在心底起誓,有朝一日,定要杀尽这些胡狗!
三个瘦弱矮小的身影在林子里跌跌撞撞潜行,绵延百里的丛林像一张缄默无声的血盆巨口,静静守候着他们。
跑了没几个时辰,林间的温度便慢慢降下,风也变得粘稠,少年抬头看看天,“要下雨了。”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极目四望,林间影影绰绰,好似有很多人站在不远处,没动作,没话语,就这么静静看着自己。
唐禛打了个寒颤,逐对另外俩个孩子说道。
“要下雨了,且找个地方躲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