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对面坐着的人是她的长辈,她不能认同他所说的,以她现下的年纪,也不好出声反驳,便唯有沉默不语。
苏老太爷瞧着她这副模样,沉沉叹了一口气。
“孩子,待你大了些,便会明白,人啊!活在这世上,贫困交加时,所为不过一张嘴,富贵腾达时,所图不过一张皮。”
楚玉凝忍了许久,终于不冷不热地讥讽了一句,“外孙女儿只知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道理,谁让我娘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便要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至于脸面是何物,从来都不是她会考虑的!
“那你觉得你娘如今这副模样全因三娘所致?”苏老太爷忽然利眸看着她,沉声问道。
楚玉凝再没料到这种明摆着的事,外公竟会如此发问,不由也冷着声音反问:“那您以为呢?”
“三娘固然心术不正,做下不可饶恕之事。”苏老太爷坐直身子,看着楚玉凝,面色冷肃道:“可你是否想过,你父亲也担有责任。若进京时,你父亲指派的随行护送镖师足够多,身手足够厉害,又如何会对付不过区区几十土匪?我问过三娘,道是她花银钱买通了其中一个镖师,才将你们一行引进了口子山盗匪们的包围圈。若你父亲请的人足够可信,防护足够牢固,你娘又何至于会如此轻易被人掳走?”
“还有,”苏老太爷顿了一顿,继续道:“若你爹有心瞒下此事,你祖母又怎会在事发后第二日一早就气势汹汹去了庄子,还三番四次欲置你娘于死地?”
“呵!”楚玉凝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那以外公所言,这一切便都是父亲的错了!”
她抬起眸,清冷的目光直视着忠义伯的双眼,“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日在楚府夺了母亲嫁妆,恨不能母亲在失身第二日便愤然自尽的,可不止祖母一人!”
“我”忠义伯在这直辣辣的目光之下,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外公无意给谁开脱。此事,三娘是罪魁祸首,我也有处理不当之处。”
“只怕您心中和其他人一样,为着自己脸上那张皮,巴不得母亲早死吧!”楚玉凝在心中忍了几息,终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自己极有可能和前两世一样,在嘉宁六年,十八岁时死去。
到时母亲若是能够醒来,便是孤身一人,倘若不醒,更需人照应。
母亲最终所能依靠的不过是外公一人的垂怜罢了。
便是因着这一点,她也不能轻易与外公交恶。
只能将这口气咽到肚中去。
见楚玉凝绷着张小脸,抿唇不语,忠义伯柔声道:“三娘她在庵堂由婆子看守着,再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她若还敢有什么任性之举,外公会随时让她病逝。”
楚玉凝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还请外公记得我母亲这些日子所受的苦。”
忠义伯默了一默,终是许下承诺,“我活着一日,便不会丢下你们母女二人不管。”
“如此多谢外公了。”楚玉凝垂首,恭敬答谢。
祖孙二人再无交流,直到马车到达宁王府。
忠义伯亲自走到门房处,自报了家门,而后便领着楚玉凝在一旁候着。
门房听闻是忠义伯到访,面带狐疑地将苏老太爷打量了一番,转身往内院报去。
他在宁王府当了数十年的差,京中大大小小的勋贵也见了不少,可没听说哪里有个忠义伯的。
然苏老太爷通身的气派、举止雍容的气度,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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