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记录

    “回皇上的话，所谓重生，是草民听义父讲多了《道德经》突发奇想而写成的故事。至于此事是真是假，草民不知，怕是需要问讯方士才是。”

    打坐太多，加之年岁太大，嘉靖皇帝已是疲惫，听屈奚如此言语，顿失兴趣，直接让屈奚退下了。

    弯身恭敬地从乾清宫退出，屈奚暗松了一口气。

    她好歹算是囫囵着从皇帝跟前出来了，这一劫算是躲过了。

    宫内规矩森严，但是嘉靖渐老，渐渐乏力，加之后宫无后，司礼监又被嘉靖皇帝死死压制，宫闱的管理就怠慢了很多。

    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还未正式走出去，屈奚便听见门外有两个小内侍在低声咬耳朵：

    “刚才萧秉笔在门外听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见？忽然那进殿那模样，活生生是要急着投胎似的。”

    “萧秉笔可是大内高手，你个普通人和他比什么？不过我也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没注意到，萧秉笔那脸色……啧啧，简直一瞬间堪比数九寒冬……”

    闻言，屈奚脚步一顿。

    萧断瑜方才一直在殿外听着？那他忽然进去，难道是因为……

    那个念头方冒出来，就被屈奚狠狠摁了下去。

    这些大宦官的心思，是不走寻常路的，她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屈奚离开之后，嘉靖皇帝睨了萧断瑜一眼：“枯逢，朕见你有话说？现在没外人，你说罢。”

    “皇上，关于李美人的房事记录，敬事房那边在核验的时候发现并无留子记录，李美人有孕，敬事房怀疑是因为那日点穴去龙津的内侍是个新手，所以没清理干净。”

    本来说的是如此羞耻的事情，但是萧断瑜神色淡漠，就像信口说着诗书一般。

    “拿新手上去，敬事房的都是干什么吃的，人都是死光了吗？！”嘉靖皇帝狠狠地将手边的桃符摔到地上，因为发怒而急促地喘着气。

    冷眼瞧着嘉靖皇帝发完了怒，萧断瑜又补充道：“虽然是新手，但是点穴只要准了，就万没有怀孕的道理。怕是有另一种可能，敬事房不敢说。”

    听出了萧断瑜的意思，嘉靖皇帝低吼道：“萧断瑜你放肆！”

    “臣是不是放肆，皇上最清楚。”萧断瑜神色平静，完全没有天子一怒的惶恐：

    “宫妃苟且，纵然难堪，也比混淆皇室血脉要好。而且，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嘉靖皇帝定定地瞧了萧断瑜半晌，忽然咧嘴笑了，笑的极大声：“好！你萧断瑜好的很！这件事，你去查！你查，朕放心。”

    “臣遵命。”

    屈奚还停留在原地，却只能听见那两小内侍的咬耳朵声。

    “你们在嘀咕什么！”冯炜尖细的声音赫然拔高，随之是那两个小内侍仓皇求饶的声音。

    训斥了两句之后，冯炜挺撅叽撅叽走了进来，正撞见动身朝外走的屈奚。

    “冯大人。”心中突的一跳，屈奚硬着头皮行礼。

    冯炜狭长的眼眸眯着，上上下下将屈奚打量了一番，从鼻子哼出一个“嗯”，径直进殿了。

    屈奚加快脚步朝外走，却发现殿外那两个小内侍竟然不见了踪迹。

    环顾四周，竟然一人也无。

    她可不认识路！这要怎么出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