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帝都分内宫城、外皇城两个部分,宫城治卫由皇帝直辖的禁军负责,目前的最高等上官是声威赫赫的左督卫指挥使大人。比起宫城的单一,皇城治卫的分工相对而言要复杂的多。民间刑名案件、日常巡检、稽捕盗匪、水火救助等是京兆衙门的职责,城门守卫、夜间宵禁、镇压械斗之类的事项又归右督卫管制,京兆衙门算是地方官府,要向三省六部复命,右督卫在编制上本应归兵部节制,但长期以来,由于它的直接统领者指挥使爵职皆高于兵部尚书,故而超然独立,兵部并不敢对它下任何指令。
除此之外,皇城有私兵之权的还有数家,东宫自景帝朝自内宫城独立出来后,也被统归入皇城范围,依制蓄兵三千,亲王府两千,郡王府一千,一品军侯府八百。这些特权府第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皇城的动静,可谓是各方力量盘根交错,搅得更一团乱麻似的。只是如今兼有左督卫偏将之职的李兰横空出世,就像是从这团乱麻中强行添了一根进去似的,把朝局搅得更乱了些。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朝局向来呈风起云涌之势,纵然身为皇室贵女的云阳公主也无法做到置身事外,难免有所涉身其中。且东宫太子睿王相争久矣,恨不得把三省六部的职缺全替成自己派系的官员呢。何况世族贵胄后辈们也需要磨炼一二,加上现在未处战时,若是执掌那般大的兵权而油盐不进,会不会有不开眼的御史参本暂且不说,皇帝那里也自当多有不悦,故而云阳公主拿出几个实权位子以明哲保身不奇怪,皇帝明诏令其客卿先生任营中偏将也不奇怪,无非是让人过于眼热罢了。
真正让济济朝臣略感困惑的是,皇帝为何要把那位正当红的新人安置在神机营呢?难道老皇帝已然年老而昏聩,不知文远侯之子陆丘贬谪于此吗?这未免显得过于没什么道理可言了吧?如若不然,那当今天子应是何等用意呢?
大家都对皇帝扑朔迷离的圣心捉摸不透,但可以想见的是,横空杀出来的这个病恹恹的李兰,迟早会与文远侯之子陆丘生出一场喜闻乐见的大热闹来。
新官终究是要上任的。
云阳府客院里的梨花开得愈发繁盛,香气馥郁缠绵,日子自然如水而逝。李兰虽不喜朝堂纷争,但实在抵不过浩浩皇命,只得在中年人与百名府中亲卫陪同下,直奔神机营而走马上任。
由于云阳公主所统御的三万左督卫自宫闱禁军分出,故而上受皇命驻扎在帝都南苑,麾下神机营偏将统中军千人,下辖三都司则各统八百,一应军需要务皆受上命而行。黑虎旗统领素闻这位满腹锦韬秀略的偏将乃是云阳府的客卿先生,自然不敢擅加怠慢,早已摆设香案,隆而重之的迎接李兰入南苑后,也是免不了几番寒暄客套的。
神机营演武场上旗番招展,左督卫将士们衣甲鲜明,全卫肃容以待。阵前则有十多匹骑着战马的将军,正靠近辕门的地方静静候着。一骑神骏的黑马似有不耐,攸忽间打了个响鼻,脑袋不由自主晃荡着,马上的将军拍了拍马首,安抚着爱驹,然后微倾身子,向中间马上一位全身披挂黑甲,仿若铁水浇铸般的将军懒洋洋地问道:“陆都司,不过是区区偏将上任罢了,何至于摆如此大的阵仗啊?”
陆都司面如寒霜,淡淡道:“上官有命,自当如此行事。”
那位将军也不恼,仍是笑容未改,道:“哎呀,你说这高大人都调任了,兄弟们也怪挂念的,只是素闻这位新任偏将不过是一书生,恐是手无缚鸡之力呀,哪能和年轻有为的陆都司比呢?陛下的这道旨意,着实令老子晕得很呐……”
那体形矫健,神威凛凛的陆丘纹丝未动,盔甲厚重得当的遮住面容,故而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听了那位将军的话后,也不过是眉睫略略蹙起,仍是默然不语。
反而右侧的另一将军闲闲地说道:“洪都司说的也是在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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