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站着的,竟然是毓灵,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纸,定定望着他又唤一声,君晔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在做梦,梦醒了,看见的是她的尸体。
那日将毓灵抬回去已是气若游丝,他命人送她到无为寺,无为寺的主持方丈医术高明,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等到夜半,派去的人送回消息,说是住持方丈无力回天,毓灵已逝,问君晔尸身如何处理,君晔一口血从喉间涌上来,又咽了下去,吩咐说就地火化。
不是不想看她最后一眼,而是不敢。
自己图谋的事太多,从未给过她想要的,一介弱女子持枪上阵,亡于自己枪下,没脸再去惊扰。
君晔怀着悲痛,下令猛攻东卫城。
攻下东卫城,囚禁了楚王夫妇与世子,收编了楚王大部军队,连续占领多个城市,半个大昭河山落入手中,心中悲痛却未曾减少半分,一鼓作气进攻炀城
谁知,她竟然活着。君晔怔怔站着,仰头望着她,风云突变,伴着响雷下起雨来,雨水冲刷在君晔脸上,恍若落泪。雨幕中他猛然大喊一声毓灵,撕心裂肺,嘴角有鲜血滴落下来,毓灵挣扎着要冲下来,身旁一人制止了她,冲下城楼。
城门轰然开启,君冕冲出来扶住了君晔,唤一声大哥,君晔大力甩开,君冕哽着唤一声大哥,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大声道:“大哥究竟想要怎样?皇帝的宝座对你那样重要?大哥,你险些将毓灵刺死,难道还不肯醒悟?”
“醒悟什么?”君晔抹一把脸冷声说道,“我恨的是君瑞直,一个滥情不负责任糊涂窝囊的男人,仗着长相与诗画骗取了我母后的感情,却不肯娶她,与别的女人成亲生儿育女,我的母后因他而死,而你的母后,为何要帮他扛起大昭的江山?为何不让他做该做的?我恨他,顺带讨厌着你的母后,讨厌着你。”
君冕不服气道:“再讨厌我,我是被大哥欺负着捉弄着长大的,难道还不够?”
“不够。”君晔咬牙道,“你身上流着他的血。”
“那你呢?你不也流着他的血?”君冕朝君晔叫道。
“我也讨厌自己。“君晔看着君冕。
“君婼呢?君婼身上也流着父皇的血。“君冕又抹一把脸,这雨,怎么越来越大。
提到君婼,君晔声音柔和下来:“婼婼,谁又舍得讨厌婼婼呢?”
“是啊。”君冕点头道,“我也想婼婼了,大哥当初为何促成她远嫁?”
“为了让她远离血雨腥风,得到该有的幸福。”君晔说道。
“这血雨腥风,是大哥造成的。”君冕负气道。
君晔摆手:“回去告诉陈皇后,让君瑞直出来,别躲在妇人身后,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城楼上毓灵又换一声君晔,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强站住了定定瞧着他。君晔手抚上君冕双肩:“帮大哥转告毓灵,我身子残疾,心更残疾,若她不嫌弃,待攻下炀城,我就娶她。”
君冕默然,君晔用力拍一下他肩:“知道君冕也喜欢她,可大哥不想相让。险些天人永隔,她能留住性命,是我的造化。帮大哥照顾好毓灵,照顾好你大嫂。”
君冕点点头,转身进了城门。
君晔扎营等待,等待着父皇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上。
他自小拜大儒为师,知道为人子的孝道,少年时一直在挣扎,挣扎于孝道与对父亲的憎恨,
可他对父皇的恨一日超过一日,看着满园的阿芙蓉,想着枉死的母后。你为他甘愿去死,他呢,去了头风迷上丹药,他这样随心所欲的人,忝为皇帝。
可他囿于礼教,没承认过恨着父亲,陈皇后每每问起,他便说恨着她,她是继母,言恨名正言顺。而且,他确实讨厌着她。
今日面对君冕,面对死而复生的毓灵,他终于坦然承认。他这些年奔波天下,他暗中秘密筹谋,无非是为了让那个男人离开宝座,让他头上光环褪去,露出原形。
大昭皇帝到底也没出现在城楼之上面对儿子,他听了君冕的话,一夜沉思,次日凌晨颁下诏书,禅让皇位给陈皇后,自己则要到无为寺出家。
陈皇后闻讯前来阻拦,大昭皇帝指着她身后的公冶先生:“朕乃是受了公冶先生启发,朕登基后,朝中事务都是舜英把持,舜英做女帝定得心应手。舜英登基后,过几年臣民淡忘了朕,舜英再诈死,传位于君晔或君冕,与公冶先生远走高飞。”
陈皇后哭笑不得:“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
大昭皇帝言之凿凿:“如今舜英是朕的皇后,与公冶先生在一处,是给朕戴绿帽子,朕有生之年绝不允许,朕请过仙道占卜,朕今生寿命九十有九,舜英只怕熬不过朕。”
陈皇后笑道:“皇上要长命百岁,我这会儿诈死不就行了?”
“不行。”大昭皇帝垂了眼眸,“秋荻青春逝去,君晔恨着朕,婼婼来信十分客套,显然对朕颇有怨言,舜英若去了,君冕也得恨上朕,朕就这三个儿女,朕不想让他们都恨我。”
陈皇后摇头:“皇上都要落发出家了,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来的儿女?君家这江山,皇上放心吧,两个儿子都很好,谁继承了江山都会发扬光大。”
公冶先生听得直皱眉头,指指大昭皇帝:“二十多年了,些许长进没有,尚不如两位皇子。”
大昭皇帝理直气壮:“舜英太能干了,没有朕能做的。”
陈皇后一笑:“是啊,都怪我,秋荻活着的时候怪秋荻,罢了,皇上安心做和尚,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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