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來瞧瞧。一见常思豪在屋收拾衣服。便询问情由。
常思豪本不想理他。然而一侧眼见他鬓发毛戗。倦容满脸。小腮帮瘦下去一条。柳叶眼下也出了黑眼圈。知道这是伺候馨律熬的。大概有几天沒洗脸了。心里对他真是又烦又疼。酸楚之余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狠狠心低下头去。继续收拾东西。就听得扑嗵一声。秦绝响跪在了地上。两眼里不住涌出泪來:“大哥。你真个不要和我做兄弟了么。你连句话。都不愿和我说。”
瞧着他这副样子。常思豪颇觉难过。停了手缓缓道:“当初相逢时。你是孤清惯了。忽然有个人陪着说话。心里便生亲近。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你已执掌秦家。总理剑盟。论长辈。陈胜一、陈志宾、齐梦桥、安子腾、何又南他们都对你尽心尽力。要兄弟。马明绍、江慕弦、雷明秀、引雷生、蔡生新这些人也对你恭顺服从。你人大心大。凡事自有主意。按心中所想去做就是。要我这大哥來有何用。”
秦绝响爬过來。一把搂住他大腿道:“大哥。你不是拿來用的。是拿來叫的。拿來跟的。我说要做你一辈子的兄弟。就要叫你一辈子的大哥。有你在身边。我这心里才有底呀。”
常思豪被他一面哭一面摇晃。心里便如打翻了油盐店。酸甜苦辣什么都有。然而知道此时若给他好脸色。将來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來。当下腿上一棚劲。将他弹开少许。肃容道:“绝响。之前我在东厂已经说过。手上沾满的血。永远不会褪色。二洛不论态度如何。并沒有真正动手伤害过你我。江总长、童总长和几位大剑的家人更是无辜。你心里时刻要记着。你欠着盟里一笔滔天血债。也要好好想一想。日后如何來还。”
秦绝响抹泪道:“是。我早已想过了。郑伯伯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剑家这面大旗不能倒。我定要和五派掌门一道。将盟里的思想论述、武功秘技挖掘整理一番。印制出來广散宏传。普授剑学。传播宗义。把百剑盟做大做强。力争比原來还要兴旺。”
常思豪瞧他表情庄重。义正辞严。说的话虽然冠冕堂皇。倒也像是真心实意。便伸手过來挽他道:“起來罢。”秦绝响扶住他胳膊。身子沒动。殷切望來道:“大哥。事到如今。过去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若是我做的事情让盟里的人知道了。非得众叛亲离不可。好好一个百剑盟。多半就此散了。这样只怕郑伯伯他们在九泉之下。也难心安。”
这话再明显不过。常思豪怎能听不明白。登时伸出去的手便往后抽缩。冷冷道:“你这圈子绕了半天。还是要我替你遮掩撒谎。”秦绝响忙扯住道:“不是撒谎。是说了也于事无补。何必自找麻烦。”常思豪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对了错了总要说个明白。原不原谅在别人。承不承认在自己。绝响。你纵然不给别人一个交待。至少要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待。”秦绝响苦着脸央道:“郑伯伯讲话了。大丈夫做事也要从权。有些东西你我是这般想法。别人却不一定啊。俗话说:好媳妇两头瞒。坏媳妇两头传。这婆家事和娘家事。有时候就不能让双方都知道。否则就容易出乱子。知己的亲戚都这样。何况千人千面的百剑盟呢。大哥。过去的事确实无法改变。但兄弟和你发誓。那种事再也不会有了。咱们得携起手來往前看。你也要为盟里的前途考虑呀。”
常思豪听得目中凝光。一时难决。
如他所说。若是公开真相。必出乱子。偌大百剑盟。说不定眨眼之间便分崩离析。现在鞑靼西藏蠢蠢欲动。义军不知何时就会杀出古田。广州又有曾一本捣乱。国事如此纷烦。百剑盟若出事。自己必须要管。可是管起來又实在太难。以前郑盟主在时。盟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他能将这些人心聚拢在一处。不乱不散。从权的行为。多半也有过不少。难道说。自己真该昧着良心。为绝响作以隐瞒。
秦绝响瞧出他有活动气。赶忙又道:“小弟是真心为盟里好。过年那天。光红包我就发出去白银三十多万。一则是表示歉意。二來也是希望能凝聚人气。希望大家心不要散。郑盟主已经不在了。如今国事乱。家事乱。事事都乱。咱们想要实现剑家理想。构建太平盛世。不知还要多少年。但小弟相信。只要人在心在。每一天都是起点。总有能实现的那一天。郑伯伯若在。肯定也是这个想法。大哥。你说是不是。”
他左一句郑伯伯。右一句郑盟主。说得常思豪心头躁乱。望着他良久。心知现在自己沒精力管盟里事务。只能暂由这孩子顶着。将來能学好便罢。若是尽搞邪魔歪道。等自己回过手來。再收拾他便是。当下缓缓发出一声长叹。说道:“绝响。但愿你能心口如一才好。”
秦绝响大喜:“大哥放心。小弟怎会食言。”常思豪将他搀起。就听门外有人道:“侯爷可在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