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这难得的生命,沒吃过的,要尝尝,沒看过的,要见见,沒做过的,要试试,也不枉來这人世一回,”
燕凌云点头:“你记得就好,人还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在师父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满地乱爬,口里‘阿八、阿八’叫唤的孩子,把你养大成人,师父就是尽到了责任,至于长大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德须自积,孽由自作,是行侠仗义,还是杀人放火,都凭你自己的选择,师父不管,你去罢,”
“是,”
康怀明白燕凌云自称“师父”,便算是还认自己这个徒弟,含泪连磕四个响头,起身垂首退到郭书荣华身边,见他摆手,便又退回到另外三大档头身侧。
燕凌云提高声音道:“郭督公,刚才这一场不分胜负,便算他们平局如何,”
郭书荣华自然清楚他的算盘,却也毫无所谓,盈盈一笑道:“好啊,”燕凌云道:“这第三局若是我方胜,双方都是一胜一和一负,便成了平局,岂非又要重新比过,依老夫看,不如用这最后一局定胜负,胜便是胜,败便是败,这样也够痛快,”
郭书荣华笑道:“这提议不错,就依老剑客便是,”
燕凌云道:“爽快,最后一阵,便由我这老骨头出马了,就请督公调兵遣将罢,”说着将背后宝剑连鞘抽出,斜指于地,郭书荣华目光落去,道:“这便是‘匣中剑’么,早闻老剑客晚年戒杀,偶尔用此剑玩味消遣而已,不知今日在此,荣华是否有幸见识一下它的锋芒呢,”
常思豪一听这话就知他想要二次出阵,急忙身形一纵,跃在他前,抱剑拱手道:“燕老剑客,就由在下于您这台前领教一二罢,”
郭书荣华道:“侯爷,刀剑无眼,若是把您伤了,荣华此心怎安,”
常思豪移目进步笑道:“督公说的哪里话來,被劫持的是我妻子,常思豪岂能置身事外,”郭书荣华侧身拦道:“侯爷若是一个不慎,荣华怕是无法向皇上交待,”“哈哈哈哈,”常思豪避开他又斜向迈出一步:“常某未必就败,败也自有交待,督公不用担心了,”
“侯爷,”
郭书荣华急切之下右手伸出,拉住了常思豪的左小臂,,就见常思豪猛地侧头回看,眼中锋芒一展,,他一瞬间仿佛被这锋芒刺透了,粉白生亮的指甲顿时轻轻一颤,指尖触到的体温一下变作了衣料的质感。
少顷,淡声道:“侯爷小心,”
常思豪点头而笑:“多谢督公,”一拧身向前迈步,那只修美合度的手如凋谢花朵般在他衣袖上擦过、垂落去。
风过靴头,微尘如烟,常思豪阔步向前,毅然决然。
事到如今,吟儿若随他们而去,反可令自己少一个最大的顾虑。
因为接下來的京师,将有一场更大的仗要打,不论是面对徐阁老还是郭书荣华或是另外潜在的对手,要应对起來都太险太难。
剑家宏愿绝非是梦,只要自己每一步都在迈进,每一步都是向前……
游胜闲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宝剑,说道:“这不是我那秋墓老弟的‘十里光阴’么,”
常思豪站定,目光穿过燕凌云向他望去,再度抱剑施礼:“不错,徐老剑客已然逝世,临走之前,将此剑送给了我,”
游胜闲点了点头,眼中寂寞:“犹记得当年,我二人在洞庭相会,一见如故,连日里泛舟湖上,洗涛濯足,投石桔井,夜览君山,留下多少欢乐的回忆,思來令人感慨万千,秋墓老弟本是个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人,沒想到,他却肯守住寂寞,在修剑堂内一待就是数十年,武林中多少门派都是祖师创拳,弟子只能学练,代不如前,可是修剑堂在他的主持之下,却培养出两代大剑,数位宗师,他不仅是百剑盟的骄傲,亦是整个武林的大功臣,唉……想老朽推梦江湖,心灰意懒,本是个无用之人,现如今他这大用之人,却走在了我的前面,岂非老天无眼么,”
燕凌云大笑道:“天生万物,人在其中,人眼即是天眼,只是天不作孽人作孽,才有你我侠剑之辈來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秋墓兄生得尽欢,走也坦荡,只是较你我先行一步,有何惜哉,”
游胜闲目光遥远,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燕凌云道:“只可惜秋墓兄一世英雄,最后却做了件错事,姓常的,你投靠官府,出卖武林,不但给秋墓兄抹黑,更连秦浪川也对之不住,今日不论输赢胜败,这丫头,老夫是要定了,”说罢向后一挥手:“上船,”
朱情闻令,立将秦自吟提起,一拧身跃上长舟,聚豪阁所剩武士也都纷纷而上。
东厂众干事目光急急向督公聚拢,见他声色不动,也都不敢出击。
常思豪心头暗喜,冷冷说道:“燕老剑客,这么做,与您这身份恐怕不符罢,”
燕凌云“匣中剑”向前一指:“繁文俗礼,岂束得住我燕凌云,”黑衣忽地向后扯起,一剑破风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