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不忧,”
常思豪道:“阁主这倒不必担心,绝响虽然年幼,但是头脑聪明,事情一点就透,其实事实真相他岂有不知,只是在东厂高压之下,不能表露出來,所以假意仇恨阁主,希望令东厂放松警惕,以便能够获取喘息之机,励精图治,将來再度振奋中兴,”
朱情道:“果真如此,咱们大可结成盟友,一致对敌,那便是再好不过,”
常思豪道:“哪还有假,这一点有我做保,阁主与先生不必担心,既然大家都开诚布公,我也就有话直说,如今皇上会來颜香馆,原出于冯保的设计,他因徐阁老向上提请李芳代替他的位置,所以才诱皇上出宫,一则想让他见一见徐家的排场,心生嫌忌,二则想引起他和徐三公子的争端,给皇上一个处置徐阁老的理由,阁主既然与徐阁老交情不错,想必大树飘零之时,你们也会受到影响,我所说大祸,便是此事了,”
这番话真中有假,还将曾仕权的玩笑改编,虽扩大了一些事实,却也不无道理,而且提到徐阁老提名李芳之事,对方既然托庛于徐家门下,对此岂能不知,他查颜观色,见朱情和长孙笑迟互望一眼,已然信了八分,便又续道:“冯保和郭书荣华坐镇东厂,向视官员为鱼肉,百姓为蝼蚁,徐阁老触动他们的根基,怎能不受仇视,然而东厂势大,要动他们原属不易,眼下他们这两大贼首却身在馆内,人单势孤,正是天赐良机,阁主若能出手除奸,一则替天下苍生造福,二则也是为徐阁老去一心腹大患,常某不才,愿助一臂之力,不知阁主意下如何,”
朱情极是兴奋,向长孙笑迟瞧去,见他不语,急道:“常兄弟说的对,值此良机,主公更有何虑,正好将朱载垕也一并……”他单手向下,做了个切物之势。
朱载垕是隆庆皇帝本名,身为大明子民,常思豪自然清楚,他虽然早经各种途径猜测预料到了聚豪阁的反意,实际瞧见朱情叫出“主公”这等怪异称谓,又做出这诛杀的手势,仍是心头猛跳,思绪纷杂,一时也说不出是惊骇多些还是兴奋多些,忖道:“不论怎样,他们在我面前露底,这个忙是帮定了,今日程大人和吟儿的宿仇可报,大事成矣,”正在此时,忽听屋中右手边不远处“啪嗒”一声轻响,长孙笑迟身如电射,早到屏风之后,探手揪出一人。
那人两臂高举,闭着眼睛口中叫道:“姑娘开恩,姑娘开恩,原谅小生则个,”
屋中几人目光同时汇聚在他身上,只见这人三十左右年纪,黄焦焦的面皮,身形削瘦,闭眼缩脖一副生怕挨打的模样,高举的两手中各提着一只靴子,底下居然光着脚丫,甚是滑稽,常思豪一见之下,居然认得,心道:“这不是那文酸公么,”
长孙笑迟皱眉放开了手,朱情却又上去一把抓住他后领,喝问道:“你干什么來着,”文酸公怯生生睁开一只眼睛,扫见水颜香,立时笑了:“姑娘果然还沒休息,好极好极,”水颜香笑道:“原來是你,莫非是來讨那半壶残酒的么,”文酸公正色道:“小生写的歌词沒被姑娘看中,才情不逮,也是无话可说,又怎有脸來讨酒喝,姑娘未免将小生看得轻了,只是你说身子不舒服,自己却又开门会客,这般重财轻友,未免对大伙不起,”水颜香笑道:“看你这年岁也不小了,自称小生太也稚嫩,改称老生,只怕更贴切些,”文酸公脸上一红:“小生……在下还年轻得很,水姑娘切莫嫌弃,人虽长得有点显老,总比世上那些文酸孺子更可靠些,”朱情目中蕴怒:“我刚才问的话,你沒听见么,”右手按在身旁书架横梁上轻轻一抠,“格”地一声,寸许厚的实木上,立时现出四个指洞。
文酸公眼中闪过惊奇之色,又是大悟般地一笑,似觉得那木架大概早就朽了。
朱情怒道:“回我的话,”
却见这文酸公长长地“嘘,,”了一声,其状神秘,低低说道:“切莫高声语,”朱情一愣,不知他是何意思,隔了一隔,只听他又摇头笑续道:“恐惊天上人,”
屋中几人思忖着他话里含义,都各自惊疑,常思豪心想:“天上人是什么意思,啊哟,莫非是说,上面有人偷听,”和长孙笑迟、朱情、廖孤石几人不约而同,一齐抬头,目光聚向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