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仕权话峰一转。道:“天下武功。以地域划分。可分为南北两派。咱家早年间对南派武功有所涉猎。知其源自闽地。兴于两广。传遍江南。与北方的粗犷大有不同。北派武功。多是以功力取胜。南派却着重技巧。手法极尽精妙。富于变化。这些特点成就了它的威力。却也是它最为明显的烙印。”他瞧着朱先生:“刚才你说。那写诗的曾巩是抚州人。抚州地处江南。距延平府不远。倒给我提了醒。让我想起一个人來。”
他不说这人是谁。却又慢慢将目光转向江先生:“阁下出手。简洁明快。已近无形无象。合尽体法自然。难以看出所属宗流。但南派武功的痕迹还是有的。”说到这故意留个停顿。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这才又继续道:“而放眼江南一域。能将南派武功练至万法汇流。熔于一炉不露形象者。恐怕只有祖籍延平。后隐居岳州府的前代高手。号称‘横笛不似人间客’的推梦老人。。游胜闲了。”
江先生笑意淡然。并无特别的反应。
高扬说道:“游老剑客若是在世。只怕已在九旬往上。近百的高龄了。他老人家守义重诺。侠骨仁心。其古风之超拔。莫说论之于后生我辈。便算搁到百余年前宗师辈出的时代。也一样卓傲同侪。我盟之中。只有徐老剑客年轻游历江南之时。与他见过一面。数十年后偶尔谈及。仍大是兴奋。可见前辈风流。非同一般。”
常思豪心想:“这江先生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往上的年纪。九十岁的人保养再好也不至于这么年轻。曾仕权猜得未免太离谱了。”
只见曾仕权一笑道:“想必高大剑也听过。游老爷子终生未娶。膝下无子。传下四个徒弟。年纪最小的一个。便是如今名列聚豪阁三君之首的信人君。”
此话一出。常思豪身上毛孔立缩。目光疾向江先生扫去。
高扬缓缓点头:“不错。传说信人君江晚虽然年纪最轻。却是游老剑客最得意的弟子。”
江先生淡淡一笑:“公烈兄过誉了。在下殊不敢当。”
这话一出。便是彻底承认了。高扬道:“尊师身体可好。徐老剑客一直很挂记他。”
江先生垂首示礼道:“多谢徐老剑客挂怀。家师身体康健。犹似盛年。一切安好。洗涛庐内虽然寂寞。家师却很少谈江湖旧事。然而讲到剑学之时。老人家曾感言道:‘远别江湖。洞庭闲守空推梦。回眸天下。英雄何似秋墓多。’可见他老人家对于徐秋墓先生也十分怀念。”
武林人重视师承。提到老师不认便是欺师灭祖。这答案早在曾仕权意料之中。他嘴角含笑道:“我呢。本事是提不起來的。见识么。倒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儿。想自打出师以來。投身东厂。跟在我们督公、曹老大身边。大大小小历经过几百战。黄河两岸的侠剑客也会过不少。就是江南武林相隔太远。沒什么机会见识一二。今日缘分终來。得偿所愿。游老剑客传下的功夫高妙非常。曾某有幸。可领教了。”
江晚听他话虽客气。但表情轻蔑。言下之意显是:“你虽学自大名鼎鼎的推梦老人。一搭手间。却也未能把我怎样。”笑答道:“江某才疏。从学较晚。所得未及老师十分之一。实在惭愧无地。”
曾仕权嘿嘿一笑。又转向朱先生:“刚才江先生一直唤你为‘朱兄’。阁下又满口玄学卜术。必是了数君朱情朱言义了。”
朱先生大笑:“曾掌爷好一番分析。大是精彩。不过你这么做。却实在多此一举。若想知道我等名姓。只需当面动问一句即可。何须绕这么大一圈呢。在下虽然文也不成。武也不就。却活得光明磊落。可不似有些人。名声扬遍天下。却一报出來。就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愧不敢认啊。哈哈哈。”
常思豪心中大快。暗想:“不成想聚豪阁双君都到了。那么明诚君沈绿想也不远。瞧这架势。莫非他们是來挑东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