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也笑道:“是啊。三公子要是知道您光是喝杯茶就走了。我这罪过可是不轻啊。哈哈。您这是挑我了。其实这第二杯酒正准备要敬您哪。來來來。快请归坐。”
曾仕权一笑:“先生说的哪里话。可把曾某人看得太也小气了。哈哈哈。也罢。既然如此。咱家就吃了先生这杯酒再说。”
江先生点头:“好好。多谢掌爷。呵呵呵。今日江某这面子。得的可是不小。”两人目光交对。笑意凝脸。身子缓缓下坐。待臀边沾上椅子。各自将手慢慢抽回。这才放松下來。相视而笑。李逸臣也在对面坐下。江先生举杯道:“掌爷请。”
曾仕权嘿嘿一笑。端起杯來。声音变得有些阴深:“请。”
两人目光不离对方的眼睛。半下不眨。相对缓缓饮了这一盏。各自放下酒杯。
高扬提壶欠身。又为二人满上。道:“这年关将近。京师也是越來越热闹。只怕曾公要有的忙了呢。”说话时瞧瞧曾仕权。又扫扫江先生三人。嘴角斜挑。笑意盈盈。
这话曾仕权又怎会听不明白。京师重地。徐家忽然间多了三个身份不明的人。而且至少其中一个。能从容化解自己的偷袭。武功着实不低。这意味着徐阁老及其家人。有着正在或已经在脱离东厂掌控的趋势。而这种事情。恰是东厂历來所不愿意、更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他目中霜色眨眼即逝。脸上深浅不等的细纹很快凑在一起。挤成一幅自嘲式的苦涩表情。颇显做作:“嗨。忙就忙吧。我们这些底下跑闲腿的。伺候着上头。答兑着下头。就是劳碌命。有什么办法。只愿那些个好事儿的安分一点。少惹麻烦。让咱家能过个稳当年。就烧高香啦。”李逸臣插言笑道:“掌爷当放宽心。自老贼严嵩一去。有徐阁老主持政务。朝野大清。往后多半天下安乐。风调雨顺。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了。”
常思豪刚才见曾仕权被挫了威风。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听李逸臣赶在这当儿出來吹捧徐阶和稀泥。便有些按捺不住。笑吟吟地使坏道:“是啊。天下安乐自不必说。至于京师么。以曾掌爷您的身份和武功。怕是只有去给别人找麻烦的份儿。又有谁敢來惹您呢。”
“哈哈。好小子。你可太抬举我了。曾某可不敢当啊。”曾仕权眼睛收成一条细缝。“其实呀。我才多大个人物。倒还真算不得什么。一个办事儿的小奴才而已嘛。让谁招了有什么不打紧的。可要是有人敢撞上咱们东厂。嘿嘿嘿嘿嘿……”
在阴抑的笑声中。他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别样的狠色。常思豪久历战阵。见惯了杀场上红了眼的人。却在目光交汇之际心下微怵。寻思:“这姓曾的毕竟是东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说话不经脑子。胡乱挑拨。可是太大意了。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机一势之间。刚才江先生虽防住了他。但真动起手來。能占多少上风只怕难说。何况现在敌友未明。更不知徐家这几人是什么想法。”
此刻却见对面那朱先生鼻中轻轻哼了一声。一面提起壶來倒着酒。一面悠然吟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一桌人的脸色登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