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凉音、晴音两位师太黑衣如铁,端坐不动,神态安详,祁北山略觉不对,上前探了探晴音师太的鼻息,惊道:“老太爷,两位师太圆寂了!”
索南嘉措摇动转经筒,笑赞道:“两位德修素深,只是一时蒙昧生了执念,如今竟能由小僧一言之中大彻大悟,得证果位,登临极乐,可喜可贺!”
常思豪心想:“人死了还要贺喜?这藏僧真是不通世故人情。”转念又想:“难道人死,真的就该哀伤么?像他这样洒脱面对,不也很好?”一念及此,面上略微一笑,倒也不觉他如何可恶讨厌。
秦浪川望着两位师太尸身的表情竟似得其所哉,十分满足欣悦,不禁暗叹,转头道:“上师不在色拉寺讲经说法,来到中土,意欲何为?”
索南嘉措道:“小僧东来,乃是为见俺答,商议联合之事。”
秦浪川三人尽是一奇,心想他一个僧侣,怎么会和俺答搞什么联合?这说法太也离谱。
索南嘉措解释道:“你们中土兵祸连年,藏边亦不太平,由于我派发展壮大很快,信徒渐多,噶举派、藏巴汗和鞑靼喀尔喀部联合起来要对我不利,小僧未雨绸缪,四处奔走,汇聚力量以对抗之,俺答的土默特部便是小僧着力争取的对象。”
祁北山与秦浪川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知西藏向来政教合一,僧侣拥有极高的地位,其中权力斗争亦相当复杂,喀尔喀部向与俺答汗的土默特部不合,索南嘉措为保护自己的教派而出来联合力量,寻找他的支持,亦在情理之中。
秦浪川哈哈一笑:“领主需要教派传播信仰来稳固人心,教派也需要军事力量保护自己,贵教处处与政治钩挂,不知修出来的罗汉,都奔哪方极乐?证出来的果位,可有县令、巡抚么?”
索南嘉措道:“我教最终目的是为弘传佛法,解众生之厄,那么政治和军事力量这些作为工具和手段,加以利用,又有何不可?佛法威力无穷,包罗万象,弘法的手法亦当如此,万法皆可为我所用,不须有半点拘执。”
秦浪川笑骂:“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在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八个字罢了!厚颜无耻之辈,饶你口吐莲花,却也只可欺骗三尺顽童!方才你对两位师太言讲‘有为便是执著’,可你自己所做所为不是有为又是什么!大丈夫要取功名利禄,何必借教愚民,掩以弘法之名?太也虚伪不堪!”
索南嘉措丝毫不怒,淡淡一笑:“你不明白。”语气中仿佛满头白发的秦浪川在他面前,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秦浪川刚要发作,底下常思豪问道:“你既然来见俺答,为何不去军中,反到了此处?”他这话出口,秦浪川和祁北山都是心头一动,暗想小豪这话问得不错,俺答大军十万目标明显,要找到自是容易,这藏僧既是来寻他,又怎会反抄在他前头?莫非他刚才说的都是在骗人?
索南嘉措道:“小僧到他部落之中,闻其起兵已走,自后追来,又想他既要攻取大同,何不擒大同守军将领以作晋见之礼,亦好略表小僧诚意,便绕过大军,反抄于前赶奔大同,半路见此处佛窟修得极其宏伟壮观,心生仰慕,流连观摩良久,故而在此耽搁。”
祁北山和常思豪对视一眼,心想原来如此,这僧人武功厉害,若去了大同,严总兵和手下的军士哪是他的对手,被他逮去,人无头不走,大同可就危险了。
秦浪川哈哈笑道:“你这喇嘛,倒有个好处,便是能说实话。”
索南嘉措一笑:“人与人之间,本来交流的手段就极其有限,而且有时还难以表述明白,为何还要一味地隐藏内心,人为地制造沟通的障碍?你们汉民族就是因为相互藏心,导致信任出现危机,人人勾心斗角,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生命时间,离先天本真越来越远,这种愚蠢的行为,是小僧所不取的。”
秦浪川三人闻言心中一懔,皆生同感。常思豪向前一步道:“大师坦白的胸襟态度,令人敬佩,既如此,我等也当据实相告。我三人自大同而来,此去正为行刺俺答,既然知道大师要刺杀我方将领,那自是不能放你过去的了。大师若能听劝,就此退去,我等亦不相难。”
索南嘉措淡然一笑,从容不迫地道:“这事先前两位师太已经说过。你们要刺杀我教要争取的盟友,小僧又岂能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