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凝被此起彼伏的鸡鸣声闹醒,揉了揉眼睛,困难地爬起床,初春的天气带着几分寒凉,她掀开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顿时又想窝回被窝里了。
“汐凝?起来了吗?”敲门声响了几下,颜丰的声音随即在门外响起。
“嗯,起来了,我穿好衣服马上出来。”颜汐凝脱下自制的睡衣,不经意间碰到左后肩上的疤痕,不禁停下动作摸了摸,那是一个类似蜘蛛一样的胎记,记得她刚看到的时候还吃了一惊,这具身体的胎记实在是造型太独特了,随着身体的长大,那个“蜘蛛”也随之长大,如今竟有差不多拳头大小了。
“阿嚏!”颜汐凝揉揉鼻子,回过神来赶紧将衣服换好,动作麻利地将头发梳好,打开门出去。
颜汐凝来到大堂,看颜丰将早膳放在大堂的桌子上,有些埋怨地说:“爹,我不是说这些我来做就好吗?”
“我把药材已经准备好了,反正也是闲着,就把早膳做了,也让你能多睡会儿。”颜丰呵呵笑着道。
颜汐凝拍拍头,有些懊恼,洗漱完毕后出来用膳,对颜丰低声道:“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早起都做不到。”
“怎么会?你的医术学得可快了,再过不久,怕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颜丰摸着胡子,看着汐凝一脸骄傲。
颜汐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学得快完全是因为前世的自己也是学中医的,如果慢了,才真是丢人呢,忽然想到什么,对颜丰道:“既然如此,爹今天带我去洛阳吧,我想去洛阳的医馆帮帮忙呢。”
颜丰眉头微皱,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颜汐凝听他如此说,眼神黯淡下去,她来这个世界六年了,可是六年的时间里,除了福安村和附近的山里,她别的地方统统没去过,福安村离洛阳大概半天的路程,颜丰经常会去送药,却从不带颜汐凝去。
颜丰看着汐凝失望的样子,轻声安慰道:“等你大些了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我都十四岁了。”汐凝小声嘟囔着。
颜丰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先出门,你慢慢吃吧。”
颜汐凝看着颜丰离开的背影,对着眼前的早膳,也没了继续吃的欲望,她环视了下这个屋子,和六年前她刚来这个世界时一样的破败,大堂里除了一张供桌两把椅子,再无其他家具。她抬起双手看了看,记得刚来的时候这双手小小的,细皮嫩肉,如今因为长年劳作的关系,手已变得粗糙,指尖甚至长了厚茧。
“顾珩雪。”低低地声音从颜汐凝口中发出,她有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呢,记得刚来的时候她对周围世界的陌生恐惧,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害怕被村子里的人发现她是异灵,也不敢开口说话,装疯卖傻了大半年,若不是颜丰不离会村民们异样的目光,坚持收留她对她好,她在这个世界恐怕活下来都困难,是的,收留她,她是颜丰从路边捡来的孩子,没人知道这个身体的亲生父母是谁,也没人知道,这个身体的灵魂,是她顾珩雪,真正的颜汐凝,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死去,她没有颜汐凝的记忆,却必须代替她活下去。
颜汐凝摇摇头,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起身收拾好碗筷,她是穷人,得努力劳动,没那么多时间想以前的事情,颜丰送药去了,她得把屋里剩余的药材整理好才行。不然下次就没药材可送了。
“彭彭彭!”汐凝正在院子里专注地整理药材,大门忽然传来急切地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见隔壁云叔家的儿子云亦凡神色慌张地说道:“汐凝,村长让全村子的人到村口集合,说是朝廷有政令颁布。”
“哦,那我们先过去吧,我爹去洛阳城里了,现在人不在。”汐凝听云亦凡说得急切,赶忙跑进院子里把整理好的药材收拾好,就和云亦凡一起往村口跑去。
福安村的村口有棵百年的老槐树,树干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合抱粗,树下有一个巨大的石阶,是村民们专门拖到树下的,以往农忙结束后,他们总喜欢来这里休息乘凉,说说近来村子里发生的大事,现在村长正摸着他花白的胡子,站在石阶之上,在聚集的人群中高出一个头来。
汐凝远远地便看见了人群中村长那异常显眼的脑袋瓜子,她默默叹气,每次朝廷颁布政令,他们的日子就更艰难几分,她还记得三年前是召集壮丁去修洛阳的行宫,村子里去了二三十个人,回来的不过五六人,那时村里举行了集体的丧葬仪式,震耳欲聋地哭丧声,那长长地白幡与棺材队伍,一眼都望不到头,那次事件给颜汐凝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让她做了快一个月的噩梦,也让她第一次真实地意识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怎样残酷,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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