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压得极低,红药只隐约听见“永宁”、“滑倒”、“见红”这几个词,再多的却听不清了。
周皇后面色微肃,颦眉听着,一时并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太后娘娘脸上浮起焦色,拉着戚良问:“可请了太医?”
这一问声音略高,坐得近的几位嫔妃便皆望了过来。
事实上,有些眼尖心活的,一早便瞧见戚良方才被个宫女叫了出去,回来时,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再加上此际太后娘娘这一问,几可断定这是出事了。
果然,戚良闻言忙禀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已经去请太医了。”
建昭帝原本正被几位嫔妃拉去偏席吃酒,此时闻言,转首扬声问:“这是怎么了?”
戚良不敢不答,忙束手道:“启禀陛下,永宁宫纪昭仪方才突然滑了一跤。”
“笃”,建昭帝抬手便将酒盏向案上一搁,霍然起身,大步走了过来:“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摔倒了?她情形如何?胎儿可还好?”
“回陛下,方才永宁宫来人传话,说是昭仪娘娘原想去屋外散一散,不想在门口石阶上滑了一跤,摔得有些重,身上已然见了红。”
戚良低着头,干涩的语声在众人的耳畔回荡。
琼华殿中,一片死寂。
纪昭仪因才验出有孕,今日便告假没来,谁能想到,她在自个的住处也会摔着。
这到底是不小心滑倒,还是……
众嫔妃心思各异,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却无一出声。
殿中变得越发寂静。
建昭帝沉着脸站了片刻,转身便往外走,没走几步,抬脚踢翻了一张碍事的椅子。
“咣当”,巨响声中,满殿嫔妃噤若寒蝉,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周皇后并三位公主亦皆离了座儿,唯有太后娘娘,端坐不动。
“摆架,去永宁宫。”建昭帝袍袖当风跨出殿门,忽又于门边顿住,厉声喝道:
“来人,叫金执卫来护送皇后回宫,再告诉他们,把坤宁宫给朕守好喽,但凡皇后少了一根头发,提头来见!”
恚怒的语声,和着微温的风传向四处,连阳光都变得寒冷起来。
建昭十六年的迎春宴,就此草草收场。
纪昭仪滑胎了。
两个多月的身子,胎相本就不大稳,更兼那一跤摔得又重,便没保得住。
她自己亦因小产大出血,险些血竭而亡,幸得柳夫人医术高绝,到底将人救了回来。
只是,人虽得活,却是落下了病根儿,往后需以药物慢慢调理,三年五载之后,才有可能再度怀孕。
纪昭仪如今还没满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么个病,她醒来后,便哭着向建昭帝求死,要“跟着臣妾那没出世的孩子一起走”,哭得建昭帝心都碎了。
他原就对纪昭仪很是宠爱,否则也不会一来就将她晋为昭仪,原本还想着待她产下孩儿,无论男女,都要将她晋位为妃。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空。
而更令人愤怒的是,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你教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