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姑姑太抬举我了,静嫔娘娘福泽深厚,我如何敢和娘娘比?”
袁喜娟倒被她说得一怔,旋即目中露讶色。
真个瞧不出,这小宫女竟如此会说话。
她原也不过随口一夸,并无别意,这顾红药却是谨慎得很,三两句话,便把她的话缝儿都给补齐了。
看着红药低垂的脑袋,袁喜娟沉吟片刻,了然一笑:“怪道淑妃娘娘一眼便瞧中了你呢,果然你是个好的,也不枉当初于司设把你要了去。”
若红药眼皮子浅些,此刻只怕早就翘起尾巴来,哪还听得出话中首尾?
思及至此,袁喜娟心中倒是动了动。
若此子果然可教,倒是值得交好,往后六宫有什么动静,她也有个消息的来处不是?
“姑姑过奖,我不敢当。”红药恭声回道,言辞间仍旧是滴水不漏。
见她毫无骄纵之态,袁喜娟越发起了结交的心思,接下来这一路直是和颜悦色,还特意将翊坤宫里的情形向红药透了个底。
纵使红药比她还清楚个中门路,却也不得不承她的情,“多谢姑姑”这四个字便一直没离过口。
好容易捱到了翊坤宫,袁喜娟方自去了,红药亦悄悄向额角拭了拭。
应付了她这半天,竟出了一身的薄汗。
与袁喜娟交接的正是康寿薇,见了红药,她似是颇为欢喜,摒退闲杂人等,亲领着红药转上回廊,一壁微笑道:“咱们好些日子没见了。”
红药立时做受宠若惊状,堆出满脸的笑来,细声道:“劳姑姑惦记着,从上回我来翊坤宫办差,竟过了快一个月呢。姑姑可还安好?”
很聪明地没去提夜宴之事。
康寿薇越发满意,笑容亦浓了两分:“我自是好的很。因正好缺人,娘娘便说要挑个聪明稳妥的过来,我觉着你就挺好,便向娘娘提了一嘴,娘娘也觉着你不错。”
一份天大的人情,轻轻巧巧便被她提在了手里,又送至红药眼前。
红药心头微凛。
这人情接或不接,都是麻烦,细想来,不接倒是比接更好。
心念电转间,她已是拿定了主意,便垂首恭声道:“多谢姑姑提携,往后也要劳烦姑姑多多提点。”
滑不溜手的一席话,规矩礼数俱全,唯缺了亲近,予人的感觉,便只剩了疏离。
很显然,对于送到眼前的这座靠山,红药并无投效的打算
康寿薇讶然停步,偏头扫了红药一眼。
入目处,是乌鸦鸦的一双发髻,正当中的发缝平直整齐,没有一根发丝是歪的,中规中矩到了极点,一如方才的那段回话,挑不出一点儿错来,却又板正到了无情的地步。
康寿薇皱了皱眉,很快提步向前,心底生出几分腻味。
她平生最厌此等样人物。
装什么正经?似是旁人皆是歪门邪道,就她一人坦荡磊落。
在宫里来这套,说笑话儿么?
说是谨慎也好、说是胆怯也罢,在六宫这地界,这样的脾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