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何故,忽感不适,”苍文沉下身扶住额头。“徒儿竟不太记得何时回返车上。”
弄无悯直视着车内女孩,淡淡道,“你是何人?”
女孩歪头一笑,“你是何人?”
“我既解开徒儿身上惑术,自是不会覆车继轨。”弄无悯摇头,轻道。
“我倒未想对你施术,不过好奇,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好看的男人,随口问问来历罢了。”
“惑术?师父?”苍文这才站起身来。
“你身中此女惑术,刚刚为师将你背部夺魂冰刃取出,现已无碍。”弄无悯寥寥数语,女童已是坐不住了。
“我叫有尾,住在胥叠山边相忆村。”
“这胥叠山不是少有人迹么?还有,你何时对我施加惑术?”苍文问。
“确是少人烟,胥叠山周围百里也只有我们一个村子,而整个相忆村人也不过三十。”有尾自顾自端了弄无悯面前茶盅,自己又添水喝起来。“至于何时施术,你知与不知可有分别?”
“既然你懂此术,为何还被那些孩子欺侮?是否你故布疑阵?”苍文念着自己刚刚救了有尾,却被恩将仇报,又愤愤不平起来。
“人间孩童心自澄明,即便刚才那几个同村孩子,他们再顽劣,心下也不过一个想要耍弄我的单纯念头,一眼看去便已通透,故孩童不可惑。”有尾把玩着茶盅,“要是单为设局相欺,何须忍受十年漫长凌辱?”说着,有尾神色便黯淡下来。
“你自己住在村里?无人照料看护?”苍文不忍心继续责怪。
“有尾有尾,无父无母还瘸腿。你未听清?我不知自己来处,唯记得自己幼时又饿又累晕在村口,村里人救下我,却又嫌弃我不人不妖,对我都是不太理睬。”有尾扫了一眼身旁的弄无悯,那俊俏的面上却无一丝生动表情。有尾旋即讨好地将茶盅放归原位,脏兮兮的小手却未收回,反倒直直伸在弄无悯跟前,手掌摊开,可怜巴巴问道:“仙人,能给我点东西吃么?随便什么填填肚子就好。”
弄无悯看了苍文一眼,示意他取些吃食。苍文捧来两块丝草甜饼递给有尾,这丫头立刻蛇吞而下,吃相粗俗凶猛,但恃着貌美,仍令坐在对面的苍文略有神迷。
“再取来我的披风给她,比其他罩衣暖和些。”弄无悯微微摇头,道。
“多谢仙人,”有尾把自己包进纯白锦缎披风,喃喃自语,“好暖,可比草垛柔软万倍。也多谢你啊,俊俏的哥哥。”有尾冲苍文挤挤眼,戏谑道。
“你是如何习得惑术?师从何人?”弄无悯淡淡问道。
“习得?”有尾语气有些诧异,“我也不知自己何时何地又因何得到此能,原想这是人人都会呢。”
“那你迷惑过相忆村其他村人么?”苍文觉得有尾说话颠颠倒倒,答非所问。
“自然有的,否则如何过活?”有尾低下头,“无奈惑术在一人身上仅可维持半柱香,时辰一到,背上冰刃自会消融不留痕迹,且我每日可施术不过三次。我只用之自保,从未作威作福。仙人明鉴。”有尾转头,看向弄无悯的眼光清澈如水。“今日之所以施加此术,也无非想得些吃食果腹罢了。”
“正巧被我赶上?”苍文看看有尾,善意地咧嘴笑了。
“苍文,赶路吧。”弄无悯随即又闭目养神起来。
“那师父,有尾需如何处置?”苍文心忧弄无悯要将有尾送回来处,而弄无悯却不答话,有尾也蜷在一角似是打起盹来。苍文不便多言,只得出去驱马,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