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窃喜,果真是顶好的位置,倚在窗边便能将折冲府署的大门连带前院瞧个赫然清晰。
掌柜转身出了内室,轻手轻脚地阖上木门,自下了楼。
但见府署的朱漆大门前齐崭崭地跪了一排的人,看衣着打扮,俱是殷实的佃户农人,由一年长者领着头,一声声地唤着要求见都尉。
“这些人,便是原先依附索家,种着公廨田的佃户。”风灵小声向佛奴道,“那尹猴儿倒真会来事,拉拢了这些人,抱定决心与官家作对,实不是一桩容易事。且看看拂耽延如何措置。”
府署门前的府兵臂挽臂列成一队,以身作人墙将佃户与府署大门隔开,也将层层叠叠围观指点的百姓隔挡开来。
不出片刻,朱漆大门内匆匆跑出一人,风灵认得,正是敦煌县令张伯庸。
“这成何体统!”张伯庸不等站稳脚跟,指着石阶下的跪着的一排人,气急败坏地叹道:“你们这是要作什么?一个个胆子竟比斗大!有什么天大的冤情,偏要在府署门前明火执仗地滋事!口口声声囔着见都尉,你们将都尉比作何人?也是你等小民想见便能见的?”
地下跪着的佃户似乎并不惧怕张伯庸,反倒囔得更凶了些,“小人并非滋事,只愿求都尉出来一见,也好叫老老幼幼的乡人们亲自问一问都尉,可是不理咱们的饥饱死活了!”
张伯庸狠狠甩了甩袍袖,立眉怒斥向领头的老佃户:“大胆!但凭你方才这番民逼官的说辞,我便该替都尉赏你二十棍!”
“你们,你们……”张伯庸似乎气急了,颤抖着手指向佃户们,“那四顷田是什么田?是公田!延都尉是什么人?朝中特指派来的,正正经经的五品折冲府都尉!今日这情形,往小里说,是聚众滋事,搅乱府署。若要往大里论,便是忤逆作乱,谋夺王土!今日我这话便撂在这儿了,若不速速散去,待延都尉恼怒了,纵是立时杖杀了你们,也无不可!”
这话不说尚好,一说出口,莫说是那些原就怨怒的佃户,连得围聚着瞧热闹的民众都霎时轰然,当下便有人隐在人群中高喊:“要定罪要杖杀,总还有大唐律例,岂是都尉一人能裁夺的!”
这一嗓子,似除夕夜里点燃爆竿的那一小撮火苗,霎时激得围聚的人群纷攘起来,众人纷纷指点着折冲府署的朱漆大门起哄,虽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瞧那情势,怕是戍卫的府兵抵挡不了多久,便要叫那些人冲进府署去。
“呸!呸!”风灵连啐了数声,一掌拍在窗棂上,“巧舌如簧,颜之厚矣!这张伯庸,哪里是在替都尉开脱,分明是要引火上他身,不知张县令政绩如何,挑唆作乱倒是一把好手。”
风灵正义愤填膺地咒骂着,突然楼下的喧嚷像被人齐齐切断了一般,戛然而止。
风灵忙探头张望去,只见朱漆大门前不知何时站出一人来,玄色戎袍,负手而立,眉目并无凶横,却是不怒自威。
一见拂耽延倨傲的模样,风灵才替他打抱不平的心思顿时消失不见。自忖,方才营房前他若能稍加礼遇,至少能听完她要禀之事,便不至于如眼前这般措手不及,更不必平白地叫小人构陷。
“一介武夫,到底粗浅。”风灵轻轻地自鼻尖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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