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抵达撒马尔干城的那日,正逢二月初二开市,此地唐风不盛,不见有人在郊野作那些春播的祭祀。
进城时的盘查也不甚严厉,守城的兵将只问了她随行人数并来意,风灵下车作了答,只说商户,来投亲行商的。守城兵士朝她的车一指:“车里还有什么人?”
风灵回头示意佛奴将车上帘幔打起,半露出躺在里头的拂耽延。
“里头是我夫君,本是康居国人,路上身子抱恙,昏昏沉沉地睡着。”风灵说着粟特话,眼里流露出几分楚楚可怜,顺顺当当地将那兵士打动,挥手示意放行。
她重回车上,默然执起拂耽延的手,有意垂眼不去看城门的巍峨宏壮。车帘落下,遮住了她脸上的怔忡。“阿延,这便是康居撒马尔干城,以往西来的商客总说撒马尔干城如何气势恢宏,如何堂皇耀目,今日咱们也到了此处,你不想瞧一眼么?”
躺在她身旁的人毫无反应,她却说得若无其事,好似她所说一字一句,他皆能听到一般。末了,她微微叹息,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阿延,方才进城门时,我一眼也不曾去望那城门,待你醒来,咱们一同来瞧。”
“阿耶,那歇也不曾望过。”风灵身后突然冒出一把脆朗的童声,那歇自她身后探出脑袋来瞧拂耽延:“阿耶,阿耶,你快些醒醒罢,咱们都到康居国啦,那歇甚想看那城门。”
风灵伸手搂住那歇的肩膀:“你阿耶他太乏了,一十五岁便披甲征战,二十多年来从不曾歇过,咱们莫要吵着他,教他好好地歇着。”
车在城中晃晃悠悠地行了一阵,佛奴隔着车帘冲里头吆喝了一声:“大娘,到地方了。”
杏叶从另一车上跳下,忙赶着上前来搀扶风灵下车。佛奴将一扇幽蓝的青金石精细描绘过的大门打开,半砖半木的宅子齐齐整整,收拾得甚好。
风灵粗略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总有二十来间屋子,并两个园子,宅子后头还有半条巷子,足可容下顾坊百来多部曲居住。宅子不似唐地一贯的宅子那般规整,楼起的也不高,但黄砖砌就的墙面显得异常宽敞明亮,仿佛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教阳光照见。
“匆匆忙忙间,我也只能找到此处,暂先将就着罢,好歹孩子能有个安稳的落地之所,延将军……”佛奴话说至一半,惊觉说错了话,大大地啐了自己一口,“我是说,阿郎也好有个地方先将伤养着。”
风灵浑不在意,打量着周遭笑道:“极好,我瞧着此处极好,也够宽阔,顶要紧的是合得上眼缘,我甚是喜欢。你也莫再费事去寻旁的宅子,歇上两日,赶紧回西州将阿幺接来是正经。”
佛奴点头称是,“如今开了春,路上不难走,也不必歇着了,明日我便回西州去,先将阿幺他们接过来,再处置顾坊的搬挪。”
“佛奴,我没出息,教你跟着我受累,从沙州到西州,这会儿又到了康居,顾坊的买卖要你拾掇了三次。”风灵略有些懊丧,她从不同佛奴见外,这回却是诚心愧疚。
“确是劳苦了些。”佛奴毫不客气地受下了她的愧疚,转而笑了起来:“亏得七夫人总说你生就是行商之材,怎还没看明白,沙州不过是个小商镇,中转中原与西州之间的货品,咱们挪到了西州之后,做的却是大唐同域外的买卖,格局已教沙州大不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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