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爸爸陪着一起睡的缘故。
今天她没躺在摇篮床里,而是在蒙了丝绸床单的大床上自由舒展短短的手脚,一侧身,就能看见老父亲那张还熟睡着的脸。
睡着的托尼·斯塔克比清醒的时候卸下许多严肃,睫毛抖落的是梦中微微的波澜,随呼吸吹散了,剩下些无言的安稳。
铁一样的手臂将这奶味儿的小团子圈着,留些空隙,让醒来的黛茜能够自由转身。
睡前的奶才喝到一半,她现在是一睁眼就饿了,轻轻地发些刚醒来饿肚子的委屈声,小身子趴平了,往托尼怀里挪,照婴儿时的习惯去扯他的领口。
才扯一下,便被明明还睡着的老父亲出手如电地抓住了手腕。
然后听见头顶上夹着沙哑的声音道:“不许动。”
不动不现实。
团子嗷嗷待哺,少不得还要这个做父亲的睡眼惺忪起身去给她拿奶瓶重新泡奶。
只是托尼刚乱着发从乱滚的女儿身旁坐起,没等下床,就听见贾维斯突然的汇报。
“先生。”智能管家道,“您之前看中的那块地方,半小时前已经被人买走了。”
被截胡的董事长还有几分睡意,反应并不大,问了句:“谁买的?”
“布鲁斯·韦恩。”贾维斯答道。
跟前这个大人从头黑到了脚——黑西装,黑衬衫,黑领带,皮鞋也是黑的,眼瞳倒泛着看起来很温柔的深褐色,但眸光沉沉,如同最深的子夜。
他身材高大,蹲下来也是大大的,给小小的黛茜衬托着,像一座大山。
布鲁斯·韦恩垂了眸,发觉乱跑的小东西竟不害怕,还敢打量自己,蓝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过来时天真又好奇。
黛茜打量久了觉得没意思,抬起手,想摸摸方才跟大长腿硬碰硬过的鼻子,一抬手看见还有个奶瓶,本能地舔舔嘴巴,想起要办的大事,两眼的小月牙又弯着,要继续溜去找爸爸。
但谁想躲过了哈皮,躲不过一个陌生人——下一秒,准备跑开的小雏菊就身子腾空,被韦恩集团的董事长给抱了起来。
扑面的、独属于婴幼儿的奶香,宣告着这面团的弱小与无害,托在手上,软得要融化了似的。
“感谢您,老爷。”
布鲁斯微型耳机里传来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悠悠的感慨。
这位侍奉了韦恩家族两代继承人的忠心耿耿的前英国特工最受布鲁斯信任,在布鲁斯人前人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一直扮演着左膀右臂的重要角色。
阿尔弗雷德一直透过微型摄像头和耳机在注意布鲁斯周围的动静,此刻瞧着电脑屏幕前放大了的小宝宝的脸,拿起桌上的水喝一口,道:“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见这样的画面。太过温馨,以至于情不自禁截了图。”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低声道。
这位老爷恐怕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管家的调侃,因着抱的姿势不正确,小团子不太舒服,又不愿这么亲近陌生人,挥舞着奶瓶开始乱动。
“恐怕家里那位看了会不高兴……”管家的话说到一半,瞧见这乱子,咳嗽一声咽了本要出口的话,“您忙吧。”
这头的黛茜扭来扭去扭不开桎梏,小脚乱蹬,急得嗓音颤颤地喊“妈姆”。
声音不大,也不知多少人听见。
布鲁斯是听得清清楚楚,现在终于开窍些,将团子一整个儿放在臂弯坐着,让她改变身体的重心,动起来能舒服些,边抬头望四周替她找家人,边道:“你的妈妈在哪里?”
阿尔弗雷德的话说得确实不错。
他这样轻声细语又耐心的模样,在家里见的次数少而又少。
虽然在外人看来,布鲁斯此时没板着但也不见笑意的脸无论如何算不上温柔。
他这会儿向黛茜问话,话音刚落,便见她双眼放光,手臂竭力向外伸着,把奶瓶递到他左手边去,显然是要给什么人。
布鲁斯一转头就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
同为董事长,托尼的打扮要亮眼许多。
无论那梳到后头去的蓬软的褐发、设计独特的胡须抑或银灰西装、红衬衫、香槟色领带的穿搭,都张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