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投进来,烛火微微摇曳,却都远不及苏潋陌的眼神凄迷。他手里拿的是茶杯,却好像已经喝醉了,明明听见那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他也没有抬一抬眼眸。
那道身影从院外走进,英俊不失邪佞的脸庞带着笑意,手中银鞭发着粼粼寒光,说道:“苏公子,许久不见了。”
苏潋陌重新取了一枚杯子放在对面,缓缓斟满茶:“有许久吗,我怎觉得就是前些日子的事。”
罗笙站在离他丈远的地方,并不急着靠近,笑道:“看来苏公子对在下印像深刻呀。”
苏潋陌将杯子往前推了一推:“这还得亏罗兄阴魂不散。”
罗笙大笑两声:“我就喜欢像办公子这样说话痛快之人!”
苏潋陌勾着唇角道:“既然如此,罗兄便坐下饮杯茶,也好叫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罗笙缓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落坐,银鞭轻置在桌边,抽手去端那杯茶:“峨眉雪芽?”
苏潋陌赞同地点头:“难得罗兄还是个懂茶之人,今日虽无酒,但有朋自远方来,我仅以此茶聊表心意。”他端起杯子,玉塑般的手指映着紫砂杯壁,好看的惊心。罗笙看着他的手,眸光深沉了几分,惋惜地叹气:“只可惜我还想多活些日子。”
苏潋陌不惊不讶地说道:“那罗兄就该多些自知之明,带着几只老鼠上门寻事,可是会死得更快。”
罗笙哈哈笑起来,将茶水倾倒在地上:“老鼠虽不一定能派上用场,但至少能够转移视线。苏公子若是识相,便乖乖将东西交给我吧。”
苏潋陌一口饮罢杯中茶,怡然地说道:“我有一件别人都没有的本事,那就是从不识相。”
银鞭已回到罗笙手中,伴随着一道寒光挥向苏潋陌。苏潋陌拍向桌子,身体借力向后滑去,银鞭打中桌面,那名贵的黄花梨及紫砂茶具都在瞬间四分五裂。罗笙纵身跃起,鞭如灵蛇,寒光交错,断去苏潋陌的退路,两人转眼之间过了数招,屋里那些名贵的古玩瓷器损毁无数。
罗笙招招狠辣,苏潋陌似乎已经疲于应付,节节败退,只能以手中赤霄剑勉强应对。这时银鞭缠住剑身用力一拉,赤霄剑便飞到了罗笙手里,罗笙向后退开几步,握着宝剑仰天大笑:“方才还口出狂言,原来只是虚张声势,怪不得你要找沈昀来做保镖!不如随我回鬼煞门去,我定会让你每日似神仙般快活!”
赤霄剑被他夺去,苏潋陌却一点也不着急,嘴角含笑说道:“是不是能像神仙一样快活可说不准,不过罗兄倒是快要见到阎王了。”
罗笙正在思量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忽然一变,松开拿剑的手,苏潋陌身影一晃,即将落到地上的赤霄剑又回到了他手中。罗笙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里一片刺目的黑红色,显然已经中了剧毒,他大惊失色:“你……你竟然在剑上下毒!”
苏潋陌淡定地笑道:“我方才就已经说了,自以为是的人,通常都活不了多久。”
罗笙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那杯茶不过是障眼法,苏潋陌一早就算定他会夺剑,将毒下在了剑柄之上。鬼煞门亦是善使毒药的门派,门中奇毒无数,罗笙亦算得上是个中高手,却丝毫没有看出苏潋陌是何时在剑上下的毒!罗笙迅速封住自己几位穴道,喝道:“把解药给我!”
苏潋陌一脸准备看好戏的表情:“我自己辛辛苦苦下的毒,为何要给你解药?”
罗笙只觉得那条胳膊钻心疼痛,额头渗出颗颗冷汗:“苏潋陌,他日你若落在我手里,我定然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潋陌微笑道:“那我便好生等着罗兄,当然,前提是罗兄有命活下去。”
罗笙知道想让苏潋陌交出解药是断然不可能的事,若不趁毒发之前离去,便只有等死的可能。纵然心中万分不甘,罗笙亦无可奈何,狠狠丢下一句话:“我们走着瞧!”说罢,他奔出屋子,纵身消失在夜色中。苏潋陌看着这满地狼藉,摇头惋惜地叹气一声。
他走到院中,月光薄薄的倾洒在他身上,老者从远处走来,如树皮一般苍老的双手布满鲜血,然而那张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向苏潋陌行了一礼。苏潋陌淡淡地问:“都处理好了?”
老者应道:“是。”
苏潋陌又问:“该来的人呢?”
老者答道:“已经来了。”
苏潋陌深吸了口气,仰头望着穿梭在月层的皎月说:“那我们便去看一出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