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桐低应了一声,默了片刻后道:“今日到醉仙楼,本是打算看看鲜卑使团来了哪些人,好先有个准备,不曾想倒是听了醉仙楼里一场辩论。”
瑞王心思通透,闻言便道:“有关此次停战,与鲜卑议和?”
刘桐点头:“同往常一样分了两派,一派认为朝廷这般做,是在助长鲜卑气焰,不赞同与鲜卑议和,主战;另一派则是觉得朝廷这般做,方有大国风范,并不觉有何不妥……”
刘桐说到这儿,却是顿了顿。
他想起那一对姐弟,想起那女子说的话。
“五哥,”刘桐看向瑞王:“鲜卑隔几年就这么和我们打一仗,你觉得,他们是否仅仅是为了想要从我们这儿取得温饱?”
瑞王疑惑道:“你这是何意?”
“今日在醉仙楼中,听得一个女子言道,我们大魏和鲜卑之战,根源是在鲜卑。我来王府的路上细想了下,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有理。”
刘桐沉吟道:“鲜卑若只是想要从大魏取得粮食和布匹,完全可以提出与大魏互通往来,以停战事,以养牧民。毕竟这些年来,但凡鲜卑和大魏有战事,最后都是停战议和、并由大魏向鲜卑交付粮布的结果。鲜卑应该清楚,大魏对鲜卑没有外侵之意。”
瑞王颔首:“不错。”
“五哥可还记得,曾经也有朝臣向父皇请示过,是否要在燕北关设立互市关口,与鲜卑人通商。鲜卑有牛羊马匹,大魏有粮食布帛,互通有无,可停战事。四年前鲜卑人战后来京,太子当众向鲜卑提了此事,但鲜卑却拒绝了。每每在寒冬之年,鲜卑还是会向燕北关入侵进犯……”
刘桐看向瑞王:“五哥觉得,是鲜卑人真的排外,不希望中原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将鲜卑同化,还是……鲜卑有旁的野心?”
瑞王闻言笑了笑,道:“鲜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鲜卑人人数有限,又无精良武器,而我大魏国富兵强,鲜卑想要进犯中原,根本不堪一击。他们若是不愚蠢,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刘桐道:“那这么说,鲜卑是不想被大魏同化?”
“多半如此。”瑞王颔首:“大魏开国时还有的渤海国,经过几十年的同化,在先帝时不也归顺了大魏?鲜卑许是不想学了渤海罢了。”
刘桐便叹了一声。
“那这岂不是成了一个死局?父皇若是能派兵将鲜卑打得再无进犯之意,燕北关一片的人也就不用在冬天时担惊受怕了。”
瑞王听得此言不由失笑:“父皇不会这么做,他得留着鲜卑,做大魏的磨刀石。”
刘桐顿时惊愕。
瑞王低叹了声:“鲜卑之患,父皇不是消不了,只是他需要借着鲜卑来提醒朝中众臣,还有咱们这些个皇子一件事——大魏,不是铁桶江山,不是真的海晏河清。用鲜卑给予警醒,这是父皇深藏的用意,提醒大魏不可重文轻武,耽误练兵。”
瑞王抬头看向刘桐,问他道:“你既然记得四年前之事,就应当知道,也就是在在鲜卑使团走后,父皇才立了太子吧?”
刘桐点头。
“我私下里想着,正是因为太子当众向鲜卑提了此事,父皇才会立他为太子。”瑞王轻声道:“太子乃嫡出,父皇对他一向偏爱,却也知道他能力平平,所以迟迟没有立他为太子。而鲜卑一事,父皇看到了太子希冀与鲜卑和平的‘仁心’,所以才想将江山交付给他。鲜卑之患,父皇会让太子在登基后解决。这是为助他登基而予他政绩。”
对瑞王的一番猜测,刘桐有些瞠目结舌。
他一向知道自己五哥极其聪慧,却也没想到他看事情会这般长远,思虑这般清楚。
若五哥是太子,将来的大魏……
想到这儿,刘桐顿时屏息,暗骂自己乱想。
五哥不想卷入太子和其他四位王爷的争斗之中,他这种想法万万要不得,一个不慎,岂不是害了五哥?
刘桐将鲜卑的话题翻了过去,与瑞王闲话了几句家常。
常沐之找准机会对刘桐道:“九弟如今都弱冠了,王府里还空荡荡的,什么时候娶个王妃,也好替你掌掌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