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信的话,普天之下,自己还能再信任谁?
想到这儿,妥欢帖木儿禁不住幽幽叹气,“唉!算了,你先起来,朕不是针对你。谁叫你不长眼色呢!你应该知道,朕,朕现在对哈麻极为失望!”
“老,老奴知错了,陛下,陛下如果还生气,就踢老奴几脚,千万别憋坏了身子!”朴不花闻听,赶紧又磕了个头,缓缓站起。
“踢你作甚,踢你就能拿出办法来么?”脱欢铁木看了他一眼,疲惫地摇头。“有关哈麻的话,你必须烂在心里。朕,朕现在,朕现在很难!”
“陛下放心,老奴当年可是陪您一起对付过伯颜的人!”朴不花用力点了点头,低声保证。
“朕知道,朕知道你靠得住!”想到这么多年来的相伴之情,妥欢帖木儿心中微暖,继续疲惫地点头。“可是朕不知道,眼下满朝文武中,如你一般能靠得住的,还剩下几个?朕不知道啊,他们眼里除了钱之外,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陛下,陛下您可能,可能是多虑了。其实,其实哈麻只是个庸才而已!”见妥欢帖木儿颓废成如此模样,朴不花硬着头皮,又低声劝解了一句。“您想收拾他,一道圣旨就能解决,根本用不了太多手段!”
“嗯?”妥欢帖木儿的眉头又快竖起,眼睛里头寒光四射。
“陛下莫急,且听老奴把话说完!”朴不花这回心里早有准备,再度跪倒,先重重磕了个头,然后低声说道:“当年伯颜、脱脱等人手中有兵有将,陛下尚能轻松杀之。如今又何必畏惧一个哈麻?雪雪虽然手握重兵,可毕竟远在千里之外。底下的将领又多是朝中大臣子侄,跟他一块混日子没问题,一起造反,却未必会肯。而眼下大都城内,成建制的兵马,只有您的五万怯薛,和太子的六千东宫侍卫。真正能跟着哈麻走的,连两千人恐怕都凑不够!”
“你说得倒是简单,但朕拿什么罪名杀他?况且你又怎么知道,月阔察儿等人跟他不是一个鼻孔出气?”妥欢帖木儿狠狠瞪了朴不花一眼,低声质问。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脸上的愁容,毕竟还是舒缓了不少。
“老奴曾闻,以利相聚者,不可共患难!”朴不花笑了笑,非常自信地给出答案,“月阔察儿等人之所以平素与哈麻往来甚密,乃是因为哈麻将与南方贸易的红利,大部分都分给了他们。而陛下只要给不动他们各自碗里的好处,只动一个哈麻,他们虽然有资格调动禁军,却也犯不着跟哈麻一道冒抄家灭族之险!至于罪名,哈麻爱财,家资百万.....”
“你是建议朕以贪赃之罪杀了他,抄没了他的家产?!你这老狗,下嘴真够阴毒!”妥欢帖木儿的脸色瞬间又是一变,瞪着朴不花,低声骂道。
骂过之后,心里却又轻松了许多。给百官俸禄要钱,打仗要钱,招兵买马要钱,给寺庙布施要钱,这大元朝廷,一日没钱,就一日无法安稳。而当年自己下令抄了脱脱的家,就用所得之财解了燃眉之急。那脱脱还素有清廉之名,不像哈麻这般贪到了骨子里头.....
“皇后和老奴,这几年从族人里头,培养了许多忠诚可靠的孩子,足以接掌哈麻名下的各项产业和商号,使得其最快恢复运作。”朴不花没有直接回应妥欢帖木儿的话,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又狠狠捅了哈麻一刀。
这一刀,基本上等同于戳破了哈麻的心脏。妥欢帖木儿听了,心中的烦恼瞬间又减轻了许多。叹了口气,低声道:“也好,有皇后和你替朕看着,总比便宜了外边那些庸碌之辈强。唉,只是朕这样做,顶多是能给天下忠义之士一个交代。对时局而言,依旧没任何作用!”
‘老子只是不想看你这幅如丧考妣模样!哪管什么时局不时局?’朴不花偷偷看了妥欢帖木儿一眼,同时在心中暗暗腹诽。
他当然知道,哈麻就是传说中那种替罪羊!杀了哈麻,顶多让妥欢帖木儿本人面子上好看一点儿,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但是实话,却不能如实说。斟酌了一下,继续顺嘴瞎编道:“陛下请恕罪!老奴倒是觉得,舍了一个哈麻,可以让很多麻烦迎刃而解。至少,至少能让朝中诸公明白,陛下非可欺之君。此外,此外平白多出一笔钱粮来,陛下就可以用来再养一支大军。老奴,老奴觉得,把军队交给谁,都不如陛下和太子亲自掌控。而这么大一笔钱....”
说着说着,他的眼前就是一亮,“这么大一笔钱,至少可供十万大军两年之需。老奴听闻,察罕贴木儿和李思齐两个,素来受太不花和雪雪的刁难,连军饷都不出。而若是陛下以对付朱屠户为名,招他们二人各带一批亲信入大都问对。想要拿下哈麻时,连甚至禁军都不必动,更不必在乎什么月阔察儿和秃鲁帖木儿等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