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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犹豫着是否奉命的时候,猛然间,耳畔传來一阵嘹亮的喇叭声“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穿云裂石,气冲霄汉。
距离炮阵两百步远的左侧,几丛野草忽然被从睡梦中唤醒,动了动,举起了锐利的长矛。
紧跟着,距离炮阵右侧大约两百步远的位置,数丛灌木也鱼跃而起,对准已经冲到火炮旁的胡家军,稳稳地端正了火枪。
下一个瞬间,正对着炮阵一百步远,也有无数山精树怪被唤醒,借着秋日最后的微光,朝猎物亮出锐利的牙齿。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号角声连绵不绝,无止无休。
苍茫暮色中,数不清的淮安将士,头上顶着野草编成的伪装,身上披着灌木织就的掩饰,从距离炮阵一百到两百步远的石块后,草丛中,树林里,站了起來,在都头、连长、营长门的指挥下,迅整队,长枪在前,火铳靠后,堵住胡家军的正面,左侧和右侧。
“有埋伏。”胡深麾下,一些将领的反应也不算太慢,不待自家主帅做出决断,就调转身形,带头向來路溃逃。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又是一阵激越的号角,打破了胡家军中所有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两大队淮安军从半山腰处跳起,一左一右,如两扇大门般,堵住了胡家军的退路。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号角声宛若鬼哭,声声碎,声声催人老。
淮安军从四个方向,缓缓朝中间开始移动,度不快,却踩得地面上下起伏,而落入陷阱中的胡家“义兵”,则像受惊的羊群般,拼命朝自家队伍最中央靠拢,仿佛能比身旁的袍泽多活一会儿,就可以逃出生天一般。
“哥,怎么办,怎么办啊。”眼睁睁地看着淮安军的长矛越來越近,几个义兵千户急得冷汗滚滚,临出之前,他们谁都不看好此番逆袭的结果,然而,胡深却固执己见,非要冒一次险。
“闭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试试,咱们就得一直蹲在那条沟里挨炸,直到所有人死光。”当时,义兵万户胡深的话,依旧回荡在大伙的耳畔,颤抖的声音背后,带着如假包换的疯狂。
对于六品都事叶琛,死个三五百杂兵,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笔数字,对于浙东宣慰使石抹宜孙,三五百人的牺牲,也是微不足道的牺牲,然而对于他们龙泉胡家,损失的却是自己的子弟、佃户、奴仆,自己的家产,自己作威作福的凭借。
一天五百,十天五千,用不了二十天,他们这些义兵万户、千户,一个个就全都成了光杆儿将军,而龙泉胡家,在整个浙军当中,也再挥不出任何影响。
所以石抹宜孙可以耗,叶琛可以耗,唯独他们这些胡家嫡系子侄,不敢继续干耗下去,别人属于旁观者,说话从來不腰疼,而他们,却必须想方设法给胡家留下更多的筹码。
所以,他们明知道此行是一次赌博,当时也都沒勇气再劝阻胡深不要冒险,而现在,他们全都追悔莫及,却沒有令时间倒流的可能。
“慌什么慌,老子还沒着急呢,你们着急什么。”正当几个义兵千户恨不得以头跄地的时候,义兵万户胡深却猛地瞪圆了眼睛,大声呵斥。
随即,只见他猛地将胳膊伸向背后,从马鞍桥上奋力抽出一面雪白的大旗,呼啦啦地举在了半空当中,“处州义民胡深,在此恭迎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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