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和张士诚,在各自的地盘上,不同的时间,也都宣布过极为类似的政令,因为明教的基本教义里头,就有“凡奉明尊者皆为兄弟姐妹,财互通、力互助、彼此平等”的信条。”
只不过,这些人谁也沒有朱重九胆子这么大,做得那么干脆,直接把“人人生而平等”当作了整个淮扬大总管府所有政令的根基。
而在颁此令的之前和之后,非但苏明哲、吴永淳等人家资万贯,府里使奴唤婢,朱重九自己家,照样是一个老婆八房小妾,外加丫鬟、仆妇、长工、亲兵无数。
换句话说,通过大胆假设,某些有良心的历史学家,非常轻易的就证明出,朱重九并非是真心想要“人人生而平等”,而是想标新立异,证明他的淮扬红巾与其他造反者不同,通过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吸引世人的目光,进而达到蒙蔽更多的群氓,前仆后继供其驱策的丑恶目的。
当然,有良心的历史学家哪朝哪代都不缺,当他们终于还原了“一代奸雄”朱重九的真实面目时,被研究对象已经都死了数百年,谁也不会从棺材里做起來反驳他,也许是不屑反驳。
总之,历史是无数偶然碰撞后的结果。
至于碰撞的过程是惨烈,是血腥,还是风光旋旎,恐怕只有当时的人自己知晓。
也许当时的人,也沒考虑那么仔细,想做,便做了,至于结果,谁能就确定,不做,会比做了走得更远。
事实上,恐怕这才是朱重九的真实想法。
他在将“人人生而平等”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根本沒想到,自己将站到全天下的儒林子弟的对立面。
受朱大鹏和朱老蔫的双重影响,他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互相奴役是一种罪恶,曾经生在朱屠户一家的悲剧,不该生在任何人身上,而如果不是目睹了太多的不公平,进而对整个社会环境都相当失望的话,朱大鹏也不会从一个技术骨干,迅脱变为一个宅男。
这两辈子的记忆,都不精彩,都有太多太多的遗憾需要弥补,而能从根子上改变这些,或者说加以修正的,恐怕也唯有“平等”两个字。
只有人和人从精神和法律等诸多层面,达到了平等,才不会有官员子女仗着其父的余荫,去巧取豪夺,只有平等,才能遏制那种“草民活该忍受阵痛”,我儿子年薪千万的荒诞,只有平等,“大教授杀死了农民工应该轻判”的奇谈怪论才不会在二十一世纪还有生存空间,只有平等,“因为当时日本国文明程度更高,所以华北地区该接受日本统治,为此可以做出任何牺牲”这种鬼话,才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二战之后的中国法庭上,并且引起无数“公共知识分子”的共鸣
融合了两个灵魂,同时也记忆了两个不同时空所有不平的朱重九,不愿意看到悲剧和丑陋再一遍遍重复。
所以他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來,他开始努力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改变这个世界,他在那一刻,也许鼓足了勇气,却绝对沒想到会引何等严重的结果。
令他非常开心的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之后,他现自己眼前一下子就变得明亮了许多。
令他开心的是,刘伯温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來。
令他更为开心的是,在座的大多数文武,都对他的想法表示的支持,大伙刚刚脱离苦难未久,对从前的遭遇都刻骨铭心。
虽然此后的几个月里,大总管府内部,依旧6续出现了一些杂音和反弹,但是在整个淮扬地区,这种杂音和反弹都沒造成什么影响,朱重九的威望足以将它们压下去,大总管府的财力,以及逯鲁曾、苏明哲、刘伯温、冯国用等人的能力,也足以将反对者造成的破坏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不过,來自外界的反弹和杂音,朱重九光凭借和威望和财力就无法彻底压下去了。
逯鲁曾、苏明哲、刘伯温和冯国用等人,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保证,周边沒有任何势力敢主动向淮安军挑起战火。
而一些读书人和士绅自行为,大总管府上下对付起來却有些力不从心,他们甚至起到的作用还不如蒙元朝廷,至少蒙元朝廷不想让士绅和读书人们参与进來,就可以随意按个罪名将他们折腾至死,而大总管府,却轻易不敢开因言罪人的先河。
更令朱重九这个大总管感到无奈的是,蒙元朝庭明明将读书人和士绅们都虐到猪狗一般了,后者却依旧心甘情愿地站在蒙元那边,继续对淮扬攻击不休。
端的是,大元虐我千百遍,我待大元如初恋。
更有甚者,竟然变卖的家产,遣散了妻儿奴仆,孤身一人南下,准备要亲自前往扬州,当面质问淮扬大总管府上下为何倒行逆施,。
骂贼而死,是一种荣耀。
儒家一脉传承千年,其中有多少见利忘义的不肖子弟,就有多少甘愿为了大道而赴汤蹈火仁人志士。
虽然,在他们的大道中,礼仪纲常乃是第一位的。
只要接受了礼仪纲常,异族统治不统治华夏沒关系,百姓受多少苦难也沒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