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中了,打中了。”敌楼二层和脚下的城墙上,响起一阵兴奋的欢呼,倪家军的炮阵中,刚刚生过一次巨大的爆炸,有经验的将士,能清晰地判断出这是装火药的箱子被炮弹直接命中的后果,虽然最后造成的伤亡情况无法判断,但经历了这场灾难之后,倪家军的炮手们必然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
“打得好,就这么干,老子就不信了,姓倪的玩炮还能玩得过咱们。”陈友谅非常会鼓舞士气,迈动脚步,快从几门六斤炮后方跑过,同时用手掌和操炮者的手掌当空相击,“接着來,别心疼火药,打跑了姓倪的,老子给你们每人官升三级。”
“谢大将军。”众炮手们兴奋地回应,也不管陈友谅的承诺最后能不能兑现,反正能跟金吾将军并肩作战,亲手击毁敌军的大炮,已经足够众人吹嘘一辈子了,哪怕是立刻就战死掉,也了无遗憾。
“小心,,。”一名亲兵猛地扑上前,将陈友谅死死压在了身下。
“轰。”有枚近距离射來的小开花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爆炸,炙热的气浪协裹着弹片和碎石头,四下迸射,将几名躲避不及炮手,同时扫翻在地。
“大将军,大将军。”有人低声惊呼,举着盾牌冲上敌楼二层,翻动血肉模糊的亲兵,从尸体底下翻出陈友谅。
“别喊,乱我军心,我必杀你。”陈友谅一个鱼跃跳了起來,亲手抓住敌楼中的战旗,探出城外,來回摇动,“给我还击,炸死他们,老子就站在这儿,不信他能打得着。”
“大将军小心。”千夫长张定边和太师邹普胜双双冲上,抱起陈友谅,不由分说冲下敌楼,钻进下层的城墙内部。
战旗又被亲兵们插回了原处,继续在傍晚的江风中猎猎飞舞,然而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招摇,却极大地鼓动了城头上守军的士气,顿时,十几门四斤炮同时调转炮口,朝着城外敌军方阵内突然冒出來炮车展开了反击,“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弹丸的射声不绝于耳。
被倪家军推在车上前行的,同样是四斤轻炮,凭着偷袭占了一轮便宜,但很快就因为四周缺乏可靠掩体而败下阵來,那些先前被“毒烟”熏得满脸是泪的兵勇们,则在百夫长和千夫长的指挥下,迅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冒着炮弹的狂轰滥炸,加冲向了城墙,他们手中有凿城车,他们手中有云梯,他们手中也有大铳、强弩和其他神兵利器,只要让他们推进到合适距离,就能立刻向守军还以颜色。
迅变稀疏的队型,使进攻方的士兵数量,显得非常庞大,从城头上打下去的四斤炮弹,每次总能带走一两条性命,但跟庞大的士兵总数比起來,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凭借着对火器性能的熟悉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倪家军将士距离城墙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很快,就从两百余步推进到了五十步之内,一个个手臂粗的铁管子,也被他们竖了起來,管尾支撑于地面,管身向前倾斜,管之下,则是两个精铁打造的支撑。
“大铳手,开火。”张必先当机立断,抢先下达了射击命令,“开火,开火。”传令兵一边大声重复,一边快在他头顶扯起一面画着弹丸的红色三角旗,早就蓄势以待的大铳手们接到命令,迅将艾绒按在了铳管后部的引火线上,数点火星跳跃着向前飞奔,钻进铳管,随即,引出一连串的雷鸣。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数百支大铳同时威,声势若惊涛骇浪,一团猩红色的云彩,拖着密密麻麻的弹丸从城头上飞下去,砸入城墙下的倪家军队伍,将目标削去了整整一层。
沒等惨叫声传回城头,张必先已经再度跳起,手指着城下的敌军,大声呼喝,“换铳,换人,再给我轰,轰得他娘都认不出他來。”
“换人,换人,换人。”命令声被百夫长们接力传出,刚刚射完了一轮的大铳手扯着自己的兵器,迅向后翻滚,跟在他身边的第二层将士则扑上前补位,将另外数百支大铳探出箭孔,对准城外的敌军。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连绵射击声又起,在城下掀起一团团血光,无数还穿着红巾军衣服的“义兵”中弹倒下,烟熏火燎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注1:在元末的起义军内,曾经广泛使用了管式火器,关于大铳、小铳的记录比比皆是,除了装填度令人诟病之外,在近距离作战时,这些火器的杀伤力和打击面积,已经远远过了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