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找那么多禁卫军衣服,老子麾下只有五千多弟兄,拿不出那么多衣服给朱屠户。”
“你说什么。”沙喇班心里猛地打了个哆嗦,俯身从地上揪起雪雪,“他们,他们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雪雪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哭腔,红色的眼泪顺着满是泥土的面孔淋漓而下,“你问我我问谁去,赶紧带我去见脱脱。”
“走。”沙喇班拖着雪雪,大步流星朝山顶飞奔,他希望雪雪是在撒谎,但理智却告诉他,对方也许说的就是实话,被歼灭在山谷里的敌军,至少有一个完整的万人队,打的是禁卫军旗号,穿的也是禁卫军袍服,而雪雪手中的将士只有五千,根本不可能凑出如此多的辎重。
当他们來到山顶之上,整场战斗已经终结,除了垂死者的哭喊之外,山谷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多余动静,满足了报复**的重甲骑兵和探马赤军、蒙古军、汉军们联手,将还活着猎物们从石块后,树干后和尸体堆里扯出來,成群结队押上周围山梁,最大的一头猎物,今晚敌军的主帅和他的帅旗、侍卫们一道,被包裹着,也缓缓押向山顶。
“丞相,雪雪那厮说”沙喇班将雪雪狠狠掼在脱脱的帅旗下,急切地汇报,然而,很快他就诧异地闭上了嘴巴,脱脱的状态不对,两眼僵直,身体佝偻,完全靠身后的亲兵扶着,才能勉强保持站立,而周围李汉卿、太不花等人,也个个失魂落魄,任何人的脸上,都找不到丝毫大胜后的兴奋。
“丞相,丞相。”岭北蒙古军万户蛤蝲,骑着一匹被拔掉铠甲的战马,沿山道急冲而上,满脸是汗,头顶的镔铁战盔和身上的精钢板甲都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别一惊一乍的,山下的人,到底是谁,。”作为山顶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人,沙喇班主动迎了上去,伸手拉住蛤蝲的战马缰绳。
“是月阔察儿,太尉月阔察儿。”蛤蝲一头从战马上滚下,跌跌撞撞继续向着脱脱跑去,“丞相,上当了,咱们全上当了,跟朱屠户勾结另有其人,他拿着您的将令”
“胡说,月阔察儿早就死在了朱屠户手里,今晚丞相消灭的是朱屠户麾下的悍将吴良谋。”脱脱的心腹李汉卿忽然跳了起來,冲着蛤蝲大声咆哮,“他找了别人冒充月阔察儿,试图行刺丞相,你立刻去杀了他,不要让他上山,快,立刻去。”
“是。”蛤蝲愣了愣,转头就走,这是唯一的办法,杀掉月阔察儿和今晚所有俘虏,将罪责推到朱屠户头上,只要布置得当,朝廷那边就死无对证。
然而,沒等他再度爬上马背,身后却又响起了脱脱的声音:“站住,休得胡闹,本相命令你,不准再胡闹。”
“丞相。”哈喇、李汉卿、沙喇班以及一干脱脱的心腹将领,全都跪了下去,冲着脱脱深深俯,不杀月阔察儿,就得给朝廷交代,再加上数月劳师无功的罪责,足以让大伙都万劫不复。
“杀一个月阔察儿,于事无补。”用力推开身边的侍卫,大元丞相脱脱仿佛彻底解脱了般,缓缓坐在了地上,“知道月阔察儿已经到了附近,并且能拿着老夫令箭调动他的人,一共能够几个,知道今晚作战方案的人,一共能有几个,莫非,老夫还能将你等,也都一并杀光不成,算了,既然他们都想要老夫的命,老夫给了他们就是,何必再搭上山谷里那数千禁军弟兄,。”
“丞相,。”除了雪雪之外,山顶上的其他文武将领,全都跪了下去,泪流满面,毫无疑问,脱脱的话句句属实,想要丞相死的人不止是雪雪一个,导致今晚灾难的真正幕后黑手,就藏在他们中间,而除了将他们全都杀掉之外,脱脱找不到其他任何封锁消息的办法。
“这样也好。”脱脱轻轻摇了摇头,展颜而笑,忽然像看穿了世态炎凉的老僧般,两只眼睛里头不再带有任何波澜,“老夫走后,至少你等还能全师而退,不会过分拖累尔等,不会牵扯更多的人进來。”
“丞相,那个月阔察儿是假冒的,肯定是朱屠户派人假冒的,是他,是他派人假冒月阔察儿太尉,带着先前被俘虏的禁卫军,來偷袭粮仓。”李汉卿猛地又从地上跳了起來,抽出佩剑,就朝山下跑去,“丞相稍带,末将这就去替你杀了他,杀了他,咱们班师回济南,重整旗鼓,等待朝廷命令。”
“末将知道怎么做了。”蒙古军万户蛤蝲,也跳起來,紧紧跟在了李汉卿之后,杀了月阔察儿,带领大军返回济南,然后拥兵自重,这样,只要脱脱不奉旨班师,朝廷就不敢逼他造反,拖上一段时间,待朝廷对付不了朱屠户的威胁时,自然会对今晚的事情不了了之。
“站住,你们两个孽障给老夫站住。”然而脱脱的反应度,却丝毫不比他们两人慢,猛地从腰间抽出御赐金刀,果断地横在自家脖颈上,“你们两个再向前走一步,老夫就把这条命交给你们。”
“丞相,,。”李汉卿和蛤蝲两个踉跄数步,转过身,伏地大哭,大元丞相脱脱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缓缓将金刀插在了地上,“别再杀了,今晚死得人已经足够多了,就这样结束吧,朱屠户连月阔察儿都能算计进去,怎么可能沒有后招,沒有军粮,你们接下來要做什么,都是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山腰上,又响起了一阵惊呼,紧跟着,有道橘黄色的光芒,就在十几外另一处山顶上跳了起來。
“是黄旗堡,黄旗堡失火了,粮仓失火了。”有人尖叫着冲向光芒起处,然后又绝望地停住了脚步,距离太远了,等他们赶到,粮食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想要救火,除非身边这数万人,个个肋下生出翅膀。
“轰。”有团巨大的烟柱腾空而起,瞬间,橘黄色光芒,变成了一束巨大的火把,将周围的山川谷地,照得亮如白昼。
“是朱屠户,是他,他早就另有安排。”雪雪猛然尖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喜是悲,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缓缓蹲了下去,一直夹在手指缝隙里的“断肠丹”落在地上,顺着山坡滚了几滚,转眼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