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鸿沟
“滴答答,滴滴答答嘀嘀答答嘀”军号声响,朱重九拎着杀猪刀,率先冲向不远处的敌营,百余名近卫团战士紧紧跟上,在其前后左右,组成数道看不见的保护网。
耶律昭的话并不完全准确,造价高昂,体形庞大的自鸣钟,不仅仅可以用來隐藏兵器和号炮,它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统一协调时间,虽然,它一日夜的误差高达十分钟,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顶级精度,而其可以装在马车上随军移动的特性,更是令主帅在野外准确定时成为了一种可能。
看上去微不足道的进步,却清晰地分开了两个时代。
在得知中军生变后,象州军营里的精锐大多数都赶过去营救主帅去了,留守在营墙附近的,只是一些从地方征调而來的驻屯军,而这些驻屯军,名义上是士兵,实际上却等同于百户和千户大人的奴仆,平素只负责替顶头上司种地收拾庄稼,根本沒受过什么正规训练,骤然遇袭,反应极为慌乱,仓卒中射出的羽箭,往往沒等靠近目标,就已经软软地掉在了地上,即便零星数支射得远的,力道也明显不足,被奔跑中的淮安将士们用盾牌和刀刃一磕,就纷纷磕得倒飞出去,不知所踪。
业余,防守者的战斗水平太业余了,连淮安军的辅兵,都比他们精锐十倍,更业余的,是他们的精神韧度,当现接连放了两轮箭现沒有任何效果之后,大部分士兵就立刻丢了兵器,蹲在了木制的寨墙下,两手抱头,屁股朝天,任旁边的牌子头和百夫长们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再抬头向对面多看一眼。
“站起來,站起來,持矛,持矛顺着栅栏缝往外戳,该死的,你倒是站起來啊,站起來,否则老子先杀了你们。”來自高丽的百夫长朴正根拎着把片儿刀,跑來跑去,催促麾下的汉军爬起來继续战斗,管事的千户们都被刺客给堵在中军帐里头了,真正懂得打仗的蒙古兵也都跑到中军帐附近去营救各自的上司,剩下他这个高丽仆从,带领一群根本沒接受过任何训练的汉人奴隶,怎么可能挡得住敌军的全力冲击,那简直就是逼着蚂蚁去给大象下绊子,除了让自己变成齑粉之外,起不到任何效果。
沒效果也得挡,朴正根來自高丽,熬了小半辈子,才混上一个百夫长,如果他敢带头逃命的话,非但自己会被处死,留在益州城内的老婆孩子都得一块儿遭殃,所以,他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组织防守,拖延时间,等待奇迹的出现,万一中军帐里的麻烦解决了呢,万一蒙古老爷们听到敌军的喇叭声,能快冲过來呢,万一
沒有万一,一把修长雪亮的尖刀,隔着栅栏缝隙,准确地捅在了他的两片肋骨之间,从右偏向左,直抵心脏,在对方抽出兵器的那一刹那,朴正根浑然感觉无比的轻松,他瞪大了眼睛,努力看向天边的薄暮,仿佛那是人世间最为美丽的风景,然后,他看到整个天空都倒扣下來,将自己和大地一道包裹住,包裹到无尽的黑暗当中
“搭人梯,爬进去,把寨门打开。”朱重九高高举起手中的杀猪刀,大声断喝,难得又有一次机会亲临战场,他从头到脚,每一根骨头里都写满了兴奋,然而,周围的近卫们,却非常不给面子,一个个用身体贴着栅栏组成围墙,将他向前的道路彻底封死。
“你们挡着老子做什么,快,快搭人墙,这么厚的铠甲,谁还能伤得着老子。”朱重九眉头轻皱,大声怒喝。
近卫们依旧沒有行动,手持兵器和盾牌,全身戒备,替他挡住任何方向可能出现的攻击,大伙的任务是保护主帅,而不是冲锋陷阵,任何斩将夺旗的功劳,都抵偿不了大总管被流矢射中的罪责,哪怕是流矢仅仅擦破了大总管手背上的一片油皮。
“太奶奶的,老子这是命令,你等”沒等朱重九大怒,举着血淋淋大杀猪刀威胁,还沒等他的话音落下,远处猛然传來一阵欢呼,“开了,开了,门开了,阿斯兰,阿斯兰威武。”
“别耽误功夫,别抓俘虏,二十一旅继续向前,直插中军,二十二旅去夺粮仓,二十三旅清理大门周围残敌,然后列阵向营地深处平推。”吴良谋的身影忽然在黑暗中显现,举着一个巨大的铁皮喇叭,快下达命令。
“是。”周围的回应声如惊涛拍案,在四敞大开的军营大门附近,第五军的将士自动分为三大块,在阿斯兰、徐一和吴良谋自己的带领下,分别奔向各自的目标。
整个变阵过程宛若行云流水,中间不带丝毫迟滞,从几个去年冬天升职的旅长,到今年春天刚刚入伍的普通一兵,都沒表现出任何不适应,类似的战术变换,大伙在平素训练中演习过不下二十次,每个人对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此刻表现最抢眼的,无疑是负责向中军直插的第二十一旅,只见其旅长阿斯兰双手持一根铁枪,遇人捅人,遇马刺马,慌乱中跑过來阻挡的敌军将士,往往在他手底下连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下,就被铁枪直接砸得倒飞出去,偶尔一两个身手还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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