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占卜,听到了朱重九的问候声,立刻抬起头來,非常高兴地说道,“朱兄弟,你怎么又跑我这里來了,不是跟你说过么,战事要紧,别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浪费功夫。”
“大总管这是哪里话來。”对于眼前这位始终尽最大努力支持和包容着自己红巾领袖,朱重九心中一直怀着几分敬意,摇了摇头,笑着回应,“末将再忙,也不至于沒功夫來探望您老,只是不能每天都守在这里陪伴伺候罢了。”
“你可别來。”芝麻李大笑着挥手,“你要是天天都在病榻边伺候我,李某身后肯定又得留下一片骂声,该死不死,却耽误了我红巾的反元大事。”
“大总管说笑了。”朱重九沒听出对方话里的语病,又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床榻旁,信手替芝麻李整了整垫在背后的枕头,“您老感觉好一些了么,该及时用药,就不要拖拉,别让郎中为难,也别信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我知道,我这不是闲着无聊么,自己给自己找些乐子玩。”芝麻李被抓了个现行,讪笑着补充,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满脸尴尬的唐子豪,轻轻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跟朱兄弟私下里头说。”
“是。”唐子豪不满意地瞪了朱重九一眼,收起龟甲,倒退着离开。
“看不惯他装神弄鬼,是不是,。”沒等他的脚步声在门外消失,芝麻李就又笑了笑,看着朱重九的眼睛追问。
在朱重九看來,有病不求医,却去求一个神棍,绝对不是什么理智之举,因此他也不对芝麻李隐瞒自己的想法,“您老也知道,我不推崇这个,眼下咱们扬州工坊里,已经能造一种叫做放大镜的东西,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把导致各种疾病的罪魁祸找出來。”
“我知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么。”芝麻李又笑了笑,顺着朱重九的话头说道。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沒想到芝麻李的领悟能力这么强,朱重九愣了愣,笑着点头,“眼下咱们造的放大镜,倍数不够,我也沒太多功夫去跟工匠们一起鼓捣,否则,造几架显微镜出來,便可以说清楚很多疾病的成因,反正,用酒精擦拭伤口有用,病人自己体质和心态也决定了痊愈的快慢,至于算卦烧香,求神拜佛,无异于缘木求鱼。”
“我知道,我知道。”芝麻李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躲闪着朱重九的目光,“不用你的那个什么显微镜,我心里也都清楚得很,求神拜佛,还不如求己,不过”
轻轻叹了口气,他又非常认真的补充,“这明教,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在你看來是装神弄鬼,然而它毕竟唤起了这么多人,让他们提起刀來跟咱哥几个一道造反,而不是继续如牲畜那样任鞑子宰割。”
“这”朱重九从沒站在此种角度看待过明教的作用,一时间,竟找不出任何语言來反驳。
看着他愣愣的模样,芝麻李笑了笑,满脸得意,“满城都是火,官府到处躲;城里无一人,红军府上坐,我老李这辈子最长脸的事情,就是终于又造了一次反,杀了无数狗官,抢了无数大户,只可惜”
想到被黄河水吞沒的十余万弟兄,他的脸上的笑容迅逝去,“只可惜俺老李疏忽大意,竟然事业刚刚开了个头,就着了鞑子的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总管不必过于自责,谁也沒想到,鞑子会如此丧尽天良。”听芝麻李情绪急转低,朱重九赶紧出言安慰。
“可弟兄们的性命,却只有一次。”芝麻李看了他一眼,惨笑着摇头,“这两天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弟兄们來找我,让我带着他们一起,去造阎王老子的反,八十一,我的时间不多了,其实,你今天不來,我也会派人去喊你,我,我快撑不下去了,今后,咱们东路红巾军能不能修成正果,就看你的了。”
“啊,,。”朱重九沒想到芝麻李居然忽然起了传位的念头,吓得立刻站了起來,拱着手拒绝,“大总管且慢,我刚刚问过郎中,您的身子骨一点儿问題都沒有,况且赵总管、彭总管和毛总管,他们三个的资格和功劳都在我之上,大总管切莫托错了人。”
“你小子啊。”芝麻李看了他一眼,疲惫地摇头,“从咱们哥俩第一次见面时起,就不肯说一句实在话,我如果传位给赵君用,你能服他么,还是彭大、毛贵他们几个,有本事降服你麾下这群骄兵悍将,我老李已经害死了那么多弟兄,不能再害了,再害,就是下到十八层地狱里头,也赎不过來了。”
注1:脓毒入血,即败血症,由外伤感染而引,著名医生诺尔曼白求恩,就是死于此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