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身体的宽度上。至少有一杆。无论是向左挪动。还是向右闪避。总有一杆长枪在那里等着你。
有些武艺娴熟的探马赤军。毫不犹豫地卧倒在地。试图从对方的下盘寻找突破口。
然而。令他们无比绝望的是。沒等他们靠近攻击位置。已经有数条长枪。从三角阵的第二排捅了出來。自上向下。梳子般。护住了第一排将士的双腿。
攻不进去。他们只能徐徐后退。然后等待对方主动追击。露出破绽。
但是。淮安军的三角阵中。却沒有任何人主动追出來。整个军阵缓缓地调整到最初形状。缓缓前压。依旧像先前一样。不疾不徐。
凡是被三角阵压到的位置。都迅土崩瓦解。
巨大的压力下。探马赤军纷纷后退。以免成为枪下之鬼。
但是。总会有一些血勇之辈。不甘心就这样被击败。宁愿用生命捍卫祖辈的荣誉。
他们瞅准机会。咆哮着冲上去。试图力挽狂澜。
他们惨叫着被长枪挑起來。挂在三角形大阵边缘。成为一具又一具尸骸。
“冲上去。保力格。赛丝丁。你带人冲上去。把他们挡在这里。脱因帖木儿马上就会赶过來。脱因帖木儿与贺将军马上就到了。咱们已经能看到他们。”王保保被家将们强行协裹着后退向河畔。一边退。一边大声喝令。
不是输不起。然而。他却无法容忍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输在一个无名小辈之手。
如此丑陋的军阵。如此简单的战术。根本就不是一个懂行的将领所为。王保保甚至相信。三角阵里头那个姓徐的家伙。从來都沒完整地读过一本兵书。也沒系统地学习过任何临阵战术。
但是。他却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丝毫还手之力。
还好。在谋略上。他还略胜出了一筹。
只要能组织起身边的弟兄们。将这个三角阵缠住半刻钟。脱因帖木儿与贺将军两个。就能从两侧赶过來。从三角阵最薄弱的后方。起攻击。
他不相信。八千多探马赤军。依旧吃不下这一千淮安农夫。虽然这群农夫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冲上去。冲上去。挡住他们。脱因少爷马上就到了。”家将头目保力格。大声叫嚷着。从身边召集起百余名探马赤军。再度顶向那个铁三角。
“弟兄们。跟着我來。”千夫长赛丝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咬牙切齿地命令。
他们两个都是王保保麾下数得着的勇将。无论身手和威望。都远在其余将领人之上。身先士卒地冲向了淮安军。立刻引起许多人的舍命追随。在极短时间内。就重新组成了一道顽强的攻击阵列。
“愚蠢。”徐达在铁三角的正前方。轻轻地摇头。
脚下地面被血水浸得又湿又滑。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在敌军扑上來的一瞬间。他和身边的亲卫们。同时将长枪刺出。刺穿一名探马赤军的身体。
侧面锻压着两道排凹槽的枪锋。根本不会被血肉所阻挡。迅抽出來。恢复到先前准备出刺位置。
被抽走了全身生命力的对手。像团泥巴般软软地倒下。土黄色的面孔上。写满了困惑。
一直到死。他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倒在如此简单的招数之下。
然而徐达却沒有功夫替他解惑。
这种简单至极的枪阵。完全脱胎于胡大海去年在淮安城下的战斗中。临时创造出來的战术。
千人。千枪。如墙而进。
当时的场景。第一时间更新令徐达的印象如此深刻。永远无法忘怀。
所以。事后他不知道多少次。跑去向胡大海讨教用枪技巧。然后第三军中。枪术训练。就成了选科目。每一名士卒都要练习上数千次。对着木头的靶子。要一刺而穿。并且正中要害才算过关。
于是。泗州城附近那些不肯屈服的山贼草寇。就成了下一波练习对象。在单独领兵在外的那段时间里。徐达将方圆两百里之内所有山头水洼都梳理了个遍。
从沒用火器“欺负”过对方。每次都是如林长枪。
千人。千枪。如墙而进。
方阵、圆阵、三角阵、鱼鳞阵、锋矢阵。所有窥探淮安的草莽。都成了第三军的磨枪石。
包括一伙从定远出來四处“打草谷”的红巾军。都倒在了枪下。只是事后孙德崖自知理亏。沒勇气承认。而徐达也装作不知道对方身份而已。
细算下來。王保保这次。已经不知道是枪阵的第多少次威。甚至连探马赤军在初次遭遇打击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徐达都了然于胸。
这些职业强盗。在战斗力远远高于他们自己的对手面前。表现其实并不比土匪山贼好到哪里去。
他们一样会紧张。一样会不知所措。一样会在绝望之中。做垂死挣扎。
但是。等待着他们的结果也必然是一样。
又一名探马赤军将领。带着几十名亲信。嚎叫着冲上前來。盾牌护住自家要害。弯刀舞得像一团雪。
他只有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露在外边。嘴里的大黄牙上还沾着血丝。
徐达深吸一口气。长枪迅捅出。直奔黄褐色的牙齿。雪亮的枪锋快得如同一道闪电。刺进对方的嘴巴。从后脑处露出半尺长。然后将尸体甩向半空。
徐达迅收回长枪。然后再度刺向下一名对手的小腹。那人手中提着一面的圆盾。从半空中扑下來。试图将他一刀两断。然而。由于跳跃的动作太大。将小腹最下部暴露在了盾牌外边。
徐达知道自己只有一弹指的机会。所以沒做任何犹豫。
雪亮的枪锋迅捅了进去。对方手里的弯刀。也刚好來到了他的头顶。
身边的另外一杆长枪。“咚”地一声。恰恰刺在了此人手中的盾牌中央。将此人的所有动作。定格在了半空之中。
下一个瞬间。徐达和身边的同伴齐齐将手中长枪外甩。将尸体甩出了半丈多远。他们沒时间耽搁。他们必须用尽快度。打垮正前方的敌人。然后才能去迎战來自侧后方的伏兵。
“噗。”蒙古将领保力格的尸体落在松软的河滩上。血浆溅起老高。
尸体周围。再无一个站立的人影。
整个淮安军三角阵的正前方。敌人一扫而空。数不清的探马赤军将士。乱哄哄地向两侧退避。唯恐成为铁三角的下一个碾压目标。
“¥#……&。#%¥!”更远地方。有一名年青的将领。正操着他不熟悉的语言。大声收拢队伍。
徐达知道此人就是王保保。探马赤军的主将。
徐达听不懂对方在喊什么。却能判断出。此人正在招呼从侧后方从冲过來的两支埋伏队伍。加紧动进攻。
徐达轻轻地摇了摇头。推开护面铁甲。将一枚沾满了血的铜哨子。塞进了嘴里。
“吱。。。。。。。”铜哨子出刺耳的咆哮。紧跟着。他猛地一转身。将长枪指向了从左翼杀过來的脱因帖木儿。
整个铁三角迅转动。以最锐利的位置。对准了新的一波敌军。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单调的节拍又响了起來。连绵不断。
铁三角由纵转横。对着脱因帖木儿所统率的生力军。缓缓迎了过去。不疾不徐。
他们身后三百步外。则是贺宗哲所率领的另外一支伏兵。一边迅靠近。一边大喊大叫。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然而。三角大阵中。却沒有任何人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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